那时我正坐在院子里,吃着冰葡萄,磕着瓜子,欣赏着小星星。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一头栽在我的脚下。
“安……安贵人……不好了!淳贵人溺毙了!”
我只看到我手里的葡萄不知不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滚到那个小太监的脚底下。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到她所住的雨花阁,只记得进去的时候,白幡飘摇,纸钱飞舞,哭声四起。她躺在自己房间大厅的正中央,身上盖着白布,棺材还没有打好,只有灵桌,桌子上摆放着她爱吃的甜食。菊青将我给她带来的零食放在供桌上。
我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她已经穿戴好衣裳,也画好了妆,躺在那里,平静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安姐姐,我以后要经常来你这里来。”
“安姐姐,这个是什么呀?”
“安姐姐……”
“安姐姐,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淳儿,今天太热了,我不想出去了,你们两个人去吧。”
风筝。
淳儿早上邀请我放风筝了,可是我太懒了,没有去。
“我国庆节一定早早买票回去,爸你等着我。”
“外婆,好好养着吧。我有空就来看你。”ωωω.χΙυΜЬ.Cǒm
“奶奶,这个罐头好不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带。”
“姨夫,我大姨回来了,就把这个东西给她。”
这就是我这两年对于逝去的亲人说得最后一句话。
都是普通日常的话。
现在想起来,抓心挠肺的难受。
如果知道是最后一句,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说得更好听,也要做得更好。
如果我知道她今天会身亡,那我一定陪着她,不,我一定再好好看看甄嬛传,把台词背烂。
可是,时间不会等我。
再也不会回去。
“淳主子……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觉得声音都由不得自己了。
“回安主子,我们主子是在御花园假山后面的荷花池溺水而亡。”一个丫头哽咽地回答我。
“溺水而亡……”我眼前开始模糊,看不清楚说话的是什么人,只能勉强通过听觉重复她的话。那个荷花池,前一阵开满了满池荷花为了给嬛姐庆生。
这次却……
“我们主子今天出去放风筝,结果风筝线断了,我们主子去捡风筝,她的性子活泼,不叫人跟着,自己去捡了,结果就没有再回来。”
“淳儿……”我的脑袋空空的,只是机械地摸着她冰冷的脸。
这是何等的温度!冰冷,僵硬,没有一丝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早上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虽然我和她没有甄嬛眉庄感情好,可是毕竟也这么两年了,她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就这样没了,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淳儿葬礼风风火火地办了,我听说她被封为了淳嫔,以妃的待遇下葬,皇帝知道了这件事,除了这点子殊荣,什么都没留下。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和华妃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这就是帝王之情,雨露均撒,谁都不真爱。
淳儿就像一滴水,落入后宫这巨大的湖泊,只有一个小小的涟漪,最后没入湖中,再也没有踪迹。也不过几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夏日更盛,蝉声四起,我再也没有心情做任何东西。
浑浑噩噩过了一阵子,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和皇后为国祈福,双双出差。
我们站在毒日头底下,看着帝后的仪仗队渐渐走远,半喜半忧,喜得是皇后皇帝不在了,大热天不用打卡了,忧得是皇帝临走前,将协理六宫的权利交给了华妃,这当然是正常的,帝后不在,总要有个厉害的管理后宫,敬妃太慈善,齐妃太懦弱,端妃病秧子,惠嫔快生了,莞嫔四个月,正在紧要的时候,只有华妃才能协理六宫。
帝后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华妃就说:“别以为皇上皇后不在了,你们就可以逍遥自在,从明儿个起,每天早上晚上,按时来翊坤宫晨昏定省。”
得,半喜也没有了。
帝后要走半个多月,这两天,华妃天天要让我们去她那里陪着说话,她还不允许别人迟到,早上两个半小时,晚上两个半小时,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去她那里听训。
眉姐姐就剩下大半月就要临盆了,所以她可以不来,估计华妃也害怕她出什么事,除她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得听训。
今天可以说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一大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班,这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我们到了华妃宫里,听着她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她真的把自己当成皇后了,晨昏定省本来是皇后享受的待遇,她以掌管六宫事务的名义,把我们都圈在这里。好在她大殿里还算比较凉快的。眉庄一直没来,甄嬛也说病了没有来。
今天也是奇怪,就算平常早会时间再长,现在也该散会了,众人把该说的话茬都说了一遍,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她还不散会。
大家面面相觑,风情万种的华美人却轻轻吃了一口冰镇瓜,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天气炎热,众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惜她大权在握,谁也不敢吭声。
这时江福海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说:“娘娘,莞嫔娘娘到了。”
甄嬛怎么来了?她今天明明给我说不舒服啊。
我看向门口,甄嬛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我看着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涔涔的,嘴唇都有点发青了。
众人见她进来,也都不说话了,都盯着她,甄嬛规规矩矩行礼问好,然后落座。
众人都看得出来,她身体真的很难受,我有点不忍心,问道:“嬛姐姐,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吗?”
甄嬛还没有说话,华妃先开口了:“安贵人和莞嫔还真是姐妹情深呐,你这是在怪本宫,不该让你的嬛姐姐来这里给本宫请安?”
天气热,耗时长,我本来就有点火大,便直接怼了回去:“您倒是挺会脑补的,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也并非是没脑子回怼,在这里这几年,宫里的规矩我已经明白了,虽然我们位分不同,但是即便是皇后都没有处决我们的权利,最多只是惩罚一下,只有皇上和太后才有权利处决嫔妃,处决也是有底线的,像这种普通斗嘴,是不会被处决的。她最多也就是骂我两句。
“你好大的胆子,给我跪下!”华妃一声呵斥,我便跪了下来。
“你还敢直勾勾看着本宫,是不服吗?”
华妃又厉声斥责。
我看着大家都坐不住了了,便忍了这口气,微微低下头。
她似乎觉得我服软了,或许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我。
“大胆甄嬛!你还好意思坐着?”
她一声尖叫,震得我耳鸣。
甄嬛一脸错愕跪下,说:“臣妾,何错之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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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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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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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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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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