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楠还记得金解被牛三捅伤时,住的那家医院在哪,他知道只要自己能撑到医院就有希望得救,所以咬着牙一步三晃的朝着医院走去,午夜的寒风犹如一把把刺骨的钢刀,还在不停地割裂着他身上的伤口,身后的一路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迹。
陈亚楠实在是走不动了,他看见旁边有一座筒子楼,他拖着沉重的身体钻进了楼洞,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此刻他只想暖和一下身子,他太冷了。。。太累了,不想再走了。
陈亚楠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他靠在一楼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陈亚楠想也许今天就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吧!
陈亚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放在嘴里猛地吸了一口,之后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望着楼洞外昏暗的街道,等待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陈亚楠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出生时的样子,一个红着脸的年轻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美丽但面容憔悴的女人,也正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
陈亚楠刚想伸手去抓,画面又变了,出现了他只身前往庆华面对上百名混子,面无惧色毫不退缩救出安童的画面,陈亚楠笑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何其的骁勇意气风发,而如今自己却要死在一群宵小之辈的手里了。
陈亚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好像又响起了胖子的声音:起来啊亚楠,喝酒去!
“大哥咱们这是咱们这个月挣的钱,场地不够用了,咱们再租间房吧!”陈亚楠又听见了黑子的声音。
“哥哥,你带我去放风筝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陈亚楠又看到自己的弟弟陈亚军,陈亚军的手里正拿着一个血红色的风筝,在自己的面前不停摆动。
陈亚楠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他太累了想要休息了。
他始终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只是不想逆来顺受任人宰割;他只是想过好一点的生活;他只想让身边的亲人朋友能幸福。
他听了自己母亲的话,选择了远离自己曾经的那个江湖,努力去过一个正常人生活,但却仍是落得了如此凄惨的下场,也许是性格使然,但更可能这就是他陈亚楠的命,并不是自己选择了江湖,而是江湖选择了他,他是逃不掉的。
如果老天爷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也许不会再有机会了。
终于陈亚楠还是撑不住了,身子一栽昏死了过去。
这时一楼一家的铁栅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毛衣,胡子拉碴、一头自来卷、嘴里还叼着香烟的中年男人探出了脑袋。
他看了一眼昏死在台阶上的陈亚楠,走了出来,走到陈亚楠的身边,拎起了陈亚楠的后衣领子,像拖死狗一样把陈亚楠拖进了房间。
从那晚开始陈亚楠就失踪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是不是还活着。
金解放、花姐、金雯雯、牛三、大刚等所有的人都在找寻陈亚楠的下落,可陈亚楠就是杳无音信。
陈亚楠被砍的第二天花姐就去了金解放的饭店找陈亚楠,虽然她自己也被大刚的兄弟打了个鼻青脸肿,但心里却始终担心着陈亚楠的安危,这也是金解放、金雯雯等人第一次见到和陈亚楠“同居”的这个女人。
花姐一进饭店就看到了金雯雯直接问道:“陈亚楠来了没有?”
金雯雯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女人说道:“亚。。。亚楠哥今天到现在还没来,你是?”
“我是他姐姐,如果他来了告诉他花姐在找他。”
听到花姐这个名字,金雯雯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和陈亚楠住在一起的那个妓女,立即就是脸色一变阴阳怪气地说:“哼。。。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怎么还来这找他?”
花姐没有在意金雯雯的态度,只是着急地说:“亚楠不见了,可能是出事了,看到他一定要让她来找我。”说完扭头就走了。
金雯雯这下傻了眼,她不知道花姐口中的出事了是指什么,赶忙把花姐说的话告诉了金解放和金婶。
金解放听金雯雯说了陈亚楠不见了的消息,马上就坐不住了,虽然花姐没有说出陈亚楠被砍的事,但是金解放还是想到陈亚楠可能是被牛三等人报复了。
一想到陈亚楠都是为了给自己要医药费才有此横祸,金解放眼眶都急红了,马上就跑去了派出所报案,杨明本来还想劝金解放不要去报案的,但自己实在是心虚,所以一句话都没说。
金解放到派出所把陈亚楠失踪的事情告说完,民警就笑着说:“你侄子那么大的人了,一晚没回家有什么好着急的,还能走丢了啊?没准是跑到哪潇洒去了,回家等着去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就不再搭理金解放了。
没办法金解放也只能回了饭店,唉声叹气地干着急。
之后的三四天也都没有陈亚楠的消息,金解放和金雯雯又跑了几次派出所,但警察都是爱搭不理,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大刚和牛三等人也都放弃了继续寻找陈亚楠,他们都觉得陈亚楠要么是跑路离开了省城,要么就是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杨明见陈亚楠这么多天都没回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而此时的陈亚楠正坐在一张小桌前,身上缠满了绷带和对面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下象棋。
从那晚陈亚楠被中年人拖进房间起,他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天的深夜了。
陈亚楠推开身上的被子,看到了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还用胶布绑着针头正在输液。
他艰难地坐起身,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灯光瞬间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强烈灯光刺的陈亚楠有些睁不开眼。
“你醒了?真是命大啊!这样都不死!别乱动小心伤口又裂开。”
陈亚楠发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靠在门口抽着烟。
“我。。。我睡了多久了?”陈亚楠虚弱地开口问道。
“你昏迷一天一夜了,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流了那么多血我这又没有血浆给你输血,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你还真活过来了。”说着男人还看着陈亚楠还干笑了两声。
“哦,谢谢你啊。”陈亚楠朝男人真诚地点了点头。
“别客气,你身上的一百多块钱我都拿走了,就当是医药费了。”
陈亚楠苦笑了一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等我伤好了再给你送些钱过来。”
男人见陈亚楠彬彬有礼并不像是那些混迹街头的小流氓,便开口问道:“是谁把你砍成这样知道吗?下手可真不轻啊,你一共被砍了九刀,后背上三刀、胳膊上三刀,大腿上两刀、侧腰上还被砍了一刀,要不是碰到我昨晚你流血都得流死了,对面这是想要你的命啊!”
陈亚楠笑了笑没说话,男人见陈亚楠不想说也没再问说道:“你现在身子虚,不能走动,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在我这住几天,房钱另算。”
陈亚楠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好!谢谢啊。”
之后几天陈亚楠和男人慢慢熟络了起来,男人名叫胡有能,据胡有能自己说他家是三代祖传的中医大夫,而且他还学过西医,医术十分了得,只是自己没文凭也没关系,就只能在这附近开了个“黑诊所”,街里街坊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疾的都来找他,倒是也能混个温饱。
虽然胡有能比陈亚楠大了差不多有十岁。但他十分健谈而且性格很爽快,陈亚楠和他很对脾气,两个人还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在陈亚楠失踪的第五天,金解放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本不想告陈亚楠母亲陈亚楠失踪的事,怕徐玲担心可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就在他准备今天就给徐玲打电话告诉她此事的时候,却先接到了陈亚楠的电话。
这天一大早金解放正愁眉苦脸的准备去饭店,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金解放接起电话无精打采地问道:“谁啊?”
“金叔是我!”
“亚楠!你在哪呢?”金解放一听是陈亚楠顿时喜上眉梢。
一听金解放说陈亚楠来电话了,金雯雯和金婶也都赶紧凑了过来。
“金叔你听我说,我很好但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回去看你。”m.χIùmЬ.CǒM
“亚楠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是不是牛三他们找你麻烦了啊?叔有钱!叔把钱都给他们,你千万别干傻事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亚楠的笑声:“放心吧金叔什么事都没有,你听我说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杨明如果你说了我可能会有危险。”
金解放听的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杨明的身上便问道:“亚楠啊!你告诉金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问了金叔,你也嘱咐金婶和雯雯千万不要把我给你们打电话的事情说出去。”说完陈亚楠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亚楠。。。”金解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只能放下了电话,虽然他不知道陈亚楠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再三叮嘱金婶和金雯雯不能把陈亚楠打电话的事说出去,特别不能让杨明知道。
虽然几人都是不明所以,但既然陈亚楠说不能说,那他们就不会说。
花姐这些天一直花钱托道上的人帮忙打听陈亚楠的消息,连生意都没心情做了,整天就坐在家里看着窗外发呆,希望陈亚楠能突然打开院门出现在院子里。
而凌雨杉在陈亚楠消失一个礼拜后,也来老金饭店找陈亚楠了,却被金雯雯没好气地告知陈亚楠不见了。
凌雨杉得知陈亚楠失踪了,也是心急如焚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三天两头的就往老金饭店跑。
除了以上这些人之外,惦记陈亚楠的还有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是又想陈亚楠又气陈亚楠,那就是周丽倩。
周丽倩本来以为陈亚楠会很快来找自己玩,结果都快过去一个月了,陈亚楠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真是要被气死了。
一转眼二十天就过去了,陈亚楠伤口拆线以后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但他还是赖在胡有能家里不走,胡有能光棍汉一条也不嫌陈亚楠,有陈亚楠给他聊天下棋,他倒是觉得开心了不少。
陈亚楠每天除了吃饭换药,就是和胡有能下象棋聊天,要么就是看胡有能给别人看病,其余的时间都是站在窗子前面看着外面发呆。
经过这么多天,陈亚楠的心情已经由开始的愤怒逐渐变得平和了,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命运。
陈亚楠想:虽然自己没办法抵抗命运,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跟随命运的指引走向人生的终点,但是其间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却是可以决定的!既然天不绝我,又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由他陈亚楠自己来决定吧!
在陈亚楠被砍差不多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清晨,陈亚楠拿起胡有能家的座机,打了两个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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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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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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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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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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