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和江妍并肩走在一起。
“妍妍,对不起……”顾清轻声道歉。
江妍一脸不解,“怎么了?为什么道歉?”
顾清垂下眼睫,心里是挥之不去的愧疚,“我又一次让你陷入了险境,我总想着行程快一些,你身上的毒便可以解得快一些,可我又一次错了。”
上一次犯错在自责中弄丢了她。
这一次又因为自大害她进到了这里。
他无比挫败,他一直在犯错。
他甚至在迷茫,他这一身的高傲又从何而来,明明他什么都不是。
方才在客栈那一番他只是在气恼自己,并不是针对月筝。
执念之城,他虽没怎么了解过,但他知道,若是长时间出不去,他们也会变成这城中之人。
执念之所以是执念,化解又谈何容易。
“可出发点你也是为我好,所以别自责好吗?”
江妍嗓音放柔,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脊背。
“何况晚点也没有事呀,你看这一路上我们不都好好的嘛,我们这次一定也能化险为夷的。”
少女轻柔的嗓音奇迹般令顾清冷静下来。
“妍妍,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顾清坚定下来。
“嗯,我相信你。”江妍的嗓音更柔和,她抬眼给顾清一个安抚的微笑。
顾清撞上了她的视线,他一时收不回目光。
妍妍笑起来很好看。
他从未见过有一个姑娘笑起来这么令人心悸。
他莫名觉得脊背上也染上了火热的烫意。
最终,他收回目光,轻声道谢,“谢谢你。”
*
茶楼里。
月筝和沈弃在听戏,他们坐在茶楼二楼。
至于为什么听戏,月筝被茶楼的戏曲给吸引了。
台下,两个画着浓妆的戏子在唱戏。
唱的是《怜香伴》。
笺云道:“溯温疑自焙衣笼,似冷还疑水殿风。一缕近从何许发?绦环宽处带围中。”
语花以试回应,“粉麝脂香未足猜,芬芳都让谢家才。隔帘误作梅花嗅,那识香从咏雪来。”
几次相约之后,两人皆叹找到知音,在佛前结了盟誓。
笺云道:“要与寻常的结盟不同,寻常结盟只结得今生,我们要把来世都结在里面。”
语花道:“来世为同胞姊妹何如?”
笺云道:“不好,难道我们两个来世都作女子不成?”
语花道:“今生为姊妹,来世为兄弟如何?”
笺云依旧不依:“我和你来生做了夫妻罢!”
笺云换上一袭男子大婚的长袍,语花凤冠霞帔,红盖头遮住了绯红的脸颊。
没有亲朋好友,只有青灯古佛。
两人在佛前盟誓,拜了天地,拜了虚设的父母,拜了彼此。
掀开盖头,看她笑盈盈,满眼痴情。
台下观众一一叫好。
月筝磕着瓜子,这戏曲,讲述了崔笺云与曹语花两名女子以诗文相会,互生倾慕。
她想起梦中的若雪对锦婳好像也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按古代的思想,是不可能让这种戏曲登台的。
而这种戏曲竟能在这里登台。
她有些确定有执念之人肯定就是若雪。
沈弃看着月筝无比认真地看戏台上相恋的女子。
他微微蹙眉。
想来女子也不安全。
他看到少女眉间有丝丝缕缕黑气。
这是什么?
是什么时候有的?
月筝发现台上穿男装婚服的戏子给了她一个魅惑的眼神。
她一时愣住了,这是错觉吗?
她觉得心跳突然加快,她莫名想朝台下的戏子奔去互诉衷肠。
“别看了。”沈弃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捂住了月筝的眼睛。
少年手心的凉意使月筝清醒了一些,她心中奇怪的感觉消散。
她放松下来,发现自己几乎靠在少年的胸膛。
明明透着丝丝凉意还是令她起了燥意。
距离得很近,她闻到少年身上也有一种香味。
沁人心脾,似梅香又比梅香更淡,如果不是靠得近根本就闻不到。
沈弃没有察觉他们此刻的距离有多暧昧,他只是盯着台下的唱曲的戏子。
周围的观众渐渐消失。
台下女装的新娘戏子消失。
男装的新郎戏子勾唇一笑,戏服消散,戏子手持折扇,一袭绛红色华贵长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可无论她穿得再像男子,可还是有女子的柔美。Χiυmъ.cοΜ
戏子眨眼间到了沈弃面前,冷冷道:“放开我阿姐,你也配碰我阿姐!”
“恶心。”沈弃厌恶地看了戏子一眼。
随即虚搂着月筝轻身一跃下到了一楼,手上依旧没有松开月筝的眼睛。
他不知月筝何时被这个戏子动了手脚。
阿姐?
月筝有些懵懂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这是她梦里的若雪吗?
她被沈弃捂着眼睛,她看不清楚,她小声道:“沈弃,你先松开我,她应该就是这城里的执念之人。”
沈弃却没有乖乖听话,“不行,她给你动了手脚,你不能看她。”
他方才见到了月筝眼中奇怪的痴迷之色,皆是眉间的黑气导致。
若雪眼神变得狠戾,“再说一遍放开我阿姐!”
折扇如利剑一般迅速朝少年袭来,却在半空中停下。
折扇的威力巨大,周围的木桌椅子都化成齑粉。
若雪愣了一下,怎么会停下?
沈弃脸色凝重,他要再一次妖化吗?
可若是不小心伤到他的月亮又该怎么办?
正当他纠结之中,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他听见少女轻轻说:“沈弃,没事的,相信我。”
少女将他的手轻轻扯下来。
月筝看到了梦中的若雪。
她长大了,还是有些小时候的模样。
若雪见月筝看着她,她有些无措地理了理衣裳,乖巧地喊了一句,“阿姐……”
又看到月筝身上的红衣,“阿姐,怎么穿上红衣了?阿姐不是一直都爱素净衣裳么?”
“若雪。”月筝轻轻喊了她一声,若雪眸子亮了亮,“好久都没听到过阿姐喊我的名字了。”
若雪慢慢走近,如同梦里一样规规矩矩的。
沈弃下意识扯上月筝的衣袖拉着她后退两步。
他好讨厌这个女人看她的目光。
充满了占有欲,痴迷之色。
令他觉得恶心,他都不敢这般看她,这个女人凭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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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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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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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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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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