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轻呼一口气。
“我来救你。”
说着就低下身子去解男人脚上的绳子。
麻绳很粗,比女孩的手指还要粗,不知道打的什么结,绑得很紧,特别难解。
顾厉璟斜着眼睛看着她哼哧哼哧低头忙活着,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女孩儿瘦瘦的。
黑色裙子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短款针织衫,一头乌木般的黑长发,衬得她肤色胜雪。
“你听着,我一个女孩子要弄你出去太难了,这里离人居住的地方太远,你要保持清醒,我才能轻松点。”
顾厉璟听到女孩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
为了省力气,他勉强发出声音。
脚终于解放了出来,他伸了伸脚,已经被绑了几天了。
女孩转过身,开始给捆绑着他双手的绳子松绑。
顾厉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女孩。
心里没有马上得救的喜悦,也没有急切想要报仇的欲望和快感,眼里全是眼前这个正蹲在他面前的身影。
女孩的长发垂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顾厉璟深深吸了一口,似乎想要记住这个味道。
由于伤势太重,动静并不大,没有惊动正在专心忙着手上事情的女孩。
“好了,你试试看还能站起来吗?”
手上一松,顾厉璟听到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仿佛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一样。
“嘶—”男人倒吸气的声音在寂静得仓库里格外明显。
上半身可能没有完好的皮肤了,顾厉璟心想着。
他想要坐起来,却突然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看着没有挣扎起来的男人,女孩叹了口气。
她俯下身,抓住男人的手臂慢慢地将他扶起来坐好,又将身后的木箱移过来让他靠着。
现在两人算平视了,女孩单腿跪在地上蹲着,身子沐浴在月光下,瞟了一眼黑暗中满脸血污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顾厉璟只是擦了擦眼上的血迹,眼前视线突然清楚,借着窗外的月光,顾厉璟终于开始打量女孩的面容。
看样子不过才十七八岁。
淡淡的柳叶眉,精致的五官,眼睛是他从没见过的漂亮,干净澄澈,浅淡的双唇,此刻紧闭着。纯净的面孔,眉间却是淡漠疏离,冷淡得像冰霜。一头长发又黑又亮,衬得女孩肤色白皙得异常。
顾厉璟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木箱上。
他想将女孩牢牢地记在心里。
背对着月光,男人侧脸如刀刻般精致,虽然脸上都是血污和伤痕,衣服破烂不堪,但是满身的矜贵气质却掩盖不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难道和自己一样吗?
想到这,女孩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男人睁开眼就看到了月光下女孩惨淡的笑,心里突然一紧。
左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出血,女孩从男人手中拿过手帕,将手帕干净的那面翻过来,然后对折,按在了男人额头上的伤口上。
“自己按好。我背你出去,不过可能会碰到你的伤口,你忍着点。”
顾厉璟听完笑了笑,能忍到现在,她碰到又能有多疼呢?然后他再次费力地将手抬起来,想要按住手帕,却碰到了女孩冰冷的手。
女孩淡然地将手抽离出来,然后扶起男人沉重的身子,让他靠着木箱站好。
“你扶着我走吧,你背不动我的。”
顾厉璟哑声开口。
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狼狈的情形,竟然还要让一个女孩子来背他。
最重要的是,那么瘦弱的身子,怎么能够背得动他?
“你走得动吗?你的腿再走下去只怕是要废了吧。我看那帮人对你不像是会手下留情的样子。再说了,背不背得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看你的样子怕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顾厉璟支撑着想要往下滑的身子。
女孩见他这样,连忙走过去,半蹲着,然后使劲地将他背了起来。
因为太过用力,清秀的脖颈间的青筋露出来。
终于,安稳地将他背到背上,女孩突然单纯一笑。
“你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抓紧我,别睡着了。”
不知道受了什么虐待,也可能是太长时间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男人的身子竟然没有想象得那么沉。
“嗯。”
顾厉璟轻声答道,右手搂紧了女孩单薄的身子。
这是s市的郊外,荒无人烟,只有一条公路连通,岔路口转到刚才的几间仓库,还好刚才被绑到这里来的时候记了路线。
手机早就被对方丢了。
只要走到主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拦住过路的车辆。
但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明天那帮人还会过来。
女孩儿紧张得心如擂鼓,如果被那帮人发现,死的就是他们俩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沙哑的气声在女孩耳边轻轻响起。
“我的名字就是个笑话,不用知道了。”
听到男人的问题,女孩本来很气愤,但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笑了笑。
“我妈妈叫我小乖,可惜她不在了。”
顾厉璟很想摸摸她的头,但是突然想到腾不出来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鼻子突然有点发酸,说不定是终于有个能平平淡淡说话的人吧。
“遇上了小人,和你一样。”
女孩声音中带着一丝气喘吁吁,男人太高了,扛着他太费劲!
顾厉璟没再说话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主路边,女孩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了。
将男人放下来坐在路边,女孩在一边累得直喘气。
“你辛苦了。”
男人的气声再次传来,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要不是你出现,死的会是我。所以,就当是相互扯平了吧。”
沉默半晌,女孩闷声说道。
顾厉璟没说话。
“你有认识的信得过的人可以联系吗?如果我们能等到人,能不能让他过来接你?”
女孩望着男人。她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了。
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害她。琇書網
一蓬大乌云突然挡住了月光,周围突然暗下来,只有两道暗黑的影子停在公路边。
“嗯。”顾厉璟回应女孩。
女孩心头一松,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老天可怜。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在路边遇到了个骑摩托车经过的大叔,终于借到了手机。
女孩将手机递给男人,然后走到车边给大叔道谢。
转身,见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大叔开着摩托车又离开了。
然后没过多久,面前便出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上冲下来一个黑色身影,急切跑下车,到男人面前喊了声“顾少”。
男人点点头,转身望着女孩。
女孩淡然地跟了上去,坐在了后座。
“到市中心放我下来就可以了,你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黑暗中,女孩对着车窗外,闭目养神。
顾厉璟依然没说话。
到了市中心,目送女孩下车,
“再见。”女孩想的是再也不见。
“再见。”顾厉璟想的是以后再见。
关上车门,他握紧了手上的一条吊坠。
刚才挂在女孩脖子上的一条白金带小翡翠的项链,打开车内灯,借着光,顾厉璟看到了小翡翠旁边白金小牌上刻着的“卿卿”二字。
他扯出了一个微笑,随之换上冷如寒冰的眼神。
“江树,事情有头绪了吗?”冰冷的声音在车后座响起。
“是的,顾少。”江树郑重地回答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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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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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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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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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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