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房屋,并不止王可儿他们一家,走了不过几里路,荀智友和孙雪梅就再次见到了两间倒塌的老木屋。
不过这两个木屋都没有人在家,荀智友和孙雪梅也只是过去看了眼,确认没有人员伤亡,就继续朝前。
这倒不是说他们见的多了,就变得麻木,而是在这种灾难面前,他们也没法做太多。
走过曾家岭的时候,孙雪梅再次止住脚步。
马路边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拿着大锤拼命的砸着地上的冰块。
这名老人少说都有七八十了,双腿不断的颤抖,那锤子足有六七斤重,每次抡起锤子,都给人一种要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看了一下子,孙雪梅快步走过去,好奇的问老人,“老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孙雪梅声音不大,那老人明显没听清楚,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老人伸手捧住耳朵,无奈的摇头,“姑娘,你说什么?我人老了,耳朵不好使!”
“雪梅,年纪大的人,耳朵大都听不太清楚。”
荀智友解释了一句,朝着老人大声喊道:“老爷爷,雪梅问您,您这砸冰块是干什么?”
“哦哦哦!”
老人听到荀智友的喊声,无奈的笑了笑,“这里是我家的菜园子,我那老婆子啊,一天不吃青菜,胃就不舒服。我想把这冰块砸开,给她挖点菜回去。”
听到老人的话,孙雪梅顿时傻眼了。
这地上的冰,少说也有半尺多厚,这锤子一锤砸下去,也就能打出一个白印,要把这冰块砸开,挖出下面的冻白菜,孙雪梅简直不敢想象。
愣了一下,孙雪梅才大声问老人,“老爷爷,您的儿子媳妇呢,您年纪那么大了,他们怎么不帮帮忙?”
“他们不在家啊!”
老人双手拄着大锤,轻轻摇着头,“这年头留在这地方也没什么前途,他们不趁还有点力气出去挣钱,日子没发过。”
“这……”
孙雪梅刚开口,老人就摆了摆手,“好啦,小姑娘,小伙子,这大冷天的,你们去屋头坐坐喝杯热水,老头子我先慢慢砸,要不然今天中午就没得吃了。”
孙雪梅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人,轻轻咬了咬嘴唇,“老爷爷,让我帮你吧!”
“还是我来吧?”
荀智友轻轻摆手,“雪梅,这抡大锤,可是需要技巧的,尤其是用大锤砸冰块,力道用得不对很容易弹起来伤到自己。你没做过这种事,还是别尝试为好。”
“智友哥,”
孙雪梅无奈的摇头,“你怎么成啊,你手臂上还有伤呢!”
“一只手就成!”
荀智友接过老人手里的大锤,轻轻笑道:“做农民可不比外面打工,没有工伤就休息的,也没有退休金,不管是伤了还是老了,只要还能动,就得拼命干活,要不然嘴里就没吃的,身上也没穿的。我在这边长大,什么活都会一点,一只手砸石头也尝试过,砸砸冰块还是成的。”
说完这话,荀智友挥手示意孙雪梅和老人稍微退开一点,然后单手抡起锤子猛地砸下去。
要砸开厚厚的冰块,挖出下面被雪覆盖的白菜,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花费了不少功夫,荀智友才帮老人把冰块砸开一个窟窿。
从老人这里离开,孙雪梅明显变得沉默了很多,很少开口说话。
一直到走到黄沙村反面,看到一名中年人在山上忙碌,孙雪梅才再次开口。
那名中年人在路边的山坡上,拼命的用斧头敲打着树干上的冰块,旁边丢着一个背叉,还有几根砍下来的树桩。
看到这情景,孙雪梅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声抱怨,“这人平时都干嘛去了,这种时候跑到地里来砍柴,不是自找罪受么?”
“不,这是被逼无奈!”
荀智友苦笑着摇头,“这人看着也就四十多,多半是打工刚刚回来。这大冬天的,道路也不通畅,回家连柴火都没一点,有时候家里甚至要等着柴生火。不管什么天气,都得出来。我爸以前就常说,勤快人有火烤,懒人烧光床铺草。这下雪天,如果有得选择,又有谁愿意出来呢?可是这边的煤炭洞不是被封了,就是被村里镇里承包给外地老板了,当地人想买一点都买不到。这些地方又没有煤气天然气,眼下连电也停了,总还得吃饭取暖。天气再恶劣,也得出来打柴。”
说到这里,荀智友微微叹了一口气,“别说这人很可能是外地打工回来的,其实就算没出门的,一年忙到头,也没太多的时间上山打柴的。春要播种夏要施肥除草,秋来要收割晾晒,冬天又要翻田犁地,总归一年到头,只要天气稍微好点,都没个空闲的时候。也只有这种恶劣天气,地里没法干活,才能出来打点柴。山里的农民日子有多苦,不亲眼所见,是永远没法想象的。”
孙雪梅听到荀智友的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忍不住轻轻娇笑起来。
“呃……”
荀智友不解的看着捂嘴轻笑的孙雪梅,“雪梅,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呵呵……”
孙雪梅把荀智友的背篓接过来,背在背上,轻轻笑道:“我总觉得,你选择这个时候回去,好像是故意的,所以觉得好笑啊。”
“故意的?”
荀智友微微摊手,“我可不愿意走这趟路,也不希望停电,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会跟我一起走。”
“我知道呢!”
孙雪梅轻轻点头,“就是知道你不玩心机,一切又这么巧合,才觉得好笑。要是换成我哥,他肯定觉得你是在玩心机,故意带着他看尽人间疾苦,好让他捐款了。”xǐυmь.℃òm
“这都是生活逼的啊!”
荀智友苦笑着轻轻摇头,“其实我更希望你和小雨看到的,都是这边美好的一面,然后留在这边舍不得离开。可是这两年时间,这边就是天灾人祸不断,实在让我无可奈何。”
“智友哥!”
孙雪梅伸手握住荀智友的手,轻轻摇头,“你放心好了,不管这里环境多艰苦,只要有你在,我都不会离开,我相信小雨姐,肯定也不会离开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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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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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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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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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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