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眸看文件,看到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时,面露悦色,还是抬手暂停了会议,拿起了手机去接电话。
“你在哪?”秦筝开门见山。
“在公司开会。”傅思衡继续补充道:“今天刚得空。”
担心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她会生气。
“我一个小时后到,你等我。”
“好。”
众人见自家总裁接完电话,回来明显情绪好了不少,略猜出一二,精神都跟着放松一些。
四十分钟后,傅思衡的会议结束了,他回到办公室处理文件。
平素一目十行扫过去就能通晓要义的文字此刻一目一行竟也连贯不起来。
他抬手合上文件,视线自门前略过,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咚咚。”敲门声响起。
傅思衡立刻起身,迈开大步向前。
“咚咚咚。”
看来傅太太还挺着急。
傅思衡眉间舒展,唇角上扬。
“傅……傅总……”面对亲自来开门的自家老板,陈特助一脸诧异。
当他见傅思衡脸上的喜悦期待转为尴尬失落时,立刻明白了。
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进来吧。”傅思衡转身往里走,陈特助捏了一把冷汗,跟上去。
刚迈开腿,就发现秦筝走过来。
“傅总,太太来了。”然后他知趣地退了出去。
关门时,觉得太太整个气场不同寻常,他想,也许是着装正式的缘故。
傅思衡转身见站在门口的小女人,眼神微震,如此模样……有那味了。
他张开双臂,飞奔过来的不是秦筝,而是秦筝的包。
接住包,傅思衡薄唇含笑道:“还生气呢?”
秦筝抬步走到沙发上坐下,见旁边沙发旁茶几上有烟,拿起直接点燃抽起来。
傅思衡上前拿走了她长指间燃着的烟,撵灭在烟灰缸里:“怎么,想找打?”
“虚伪!表面上一副为我好的样子,结果背后捅刀子。”
听此,傅思衡知道她不是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她抬眸看他,冷着脸,唇边染笑不及眼底,冷艳中带着气势:“傅思衡你一边支持我演《国色》,一边又背后找人砍戏,玩我呢?”
傅思衡没想到对方连事也压不住。
因为前有《谁是王》的先例,自知理亏,想着该如何哄她。
见傅思衡没有马上回答,秦筝心里那股怒意更甚了。
秦筝蹭得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傅思衡,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面对生气的秦筝,傅思衡第一次感觉到些许紧张。
他看得出来,秦筝今天整体是压着自己怒意的,不像之前那么外化。
她认真了,在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和他对峙。
所以,他选择了实话实说:“床戏吻戏太多,我受不了。”
秦筝先是一愣,然后看向傅思衡,目光坚定,语气平和了些,认真道:“傅思衡,这是我作为演员的工作,而且因为我一个人搁置整个剧,不可以。你现在打电话给安监管放戏,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放她去拍那些他受不了,不放,一时又不知哄慰她。
傅思衡缓缓迈步坐在了沙发上,拿起刚才被他撵灭在烟灰缸里的烟,抬手点燃,开始抽起来。
秦筝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也没紧逼他,直接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侧眸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傅思衡,十分钟。”
有多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了!
傅思衡眉骨跳了跳,心也被轻叩了下。
明明在闹矛盾,他的视线却不禁落在秦筝身上,幽深的眸子清亮有光,唇角也不自觉微扬。
时光静静流淌。
傅思衡享受这静谧的相处,但也为难。
他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决定,但又不想让秦筝生气。
所以,这十分钟他想的全是怎样可以哄好她。
眼看要到十分钟了,傅思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一次紧张了。
其实这种氛围和感觉有点新奇……
秦筝抬眸看挂钟,然后看向傅思衡:“十分钟到了。”
但打破沉默的不是傅思衡,而是秦筝的电话。
她见来电人是苟奈的妈妈打来的,抬手先挂断了,然后对着傅思衡道:“你给安监管负责人打电话。”m.χIùmЬ.CǒM
语气是陈述的,但掷地有声,有那么几分命令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没有第二种选择吗?
傅思衡起身走到秦筝面前,附身扶住沙发两侧扶手,俯身将秦筝圈在座椅中,与她平视。
他语气格外温柔:“傅太太,我为之前的行动向你道歉,我不该不经你同意擅自砍戏。但,作为丈夫,我不能接受你去拍那些。傅太太,咱们各退一步,我放戏,你退出《国色》拍摄。之后,我会另找一部满足你要求的戏。”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温热的气息染红了她的面颊,多少阻碍了她的思考。
“你先起来。”
她抬手去推傅思衡,他却更加靠近她。
秦筝只好向后拉开距离,微微抬头看他,语气认真中又多了几分耐心:“傅思衡,《国色》不拍了,且不说等下一部戏浪费的时间,但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国色》,每一次不合适你就砍我戏,我怎么正常工作?作为夫妻,我觉得咱们应该尊重彼此的工作。就像你忙的时候,我从来不会要求你一定要陪我。”
傅思衡上前吻她眉心:“傅太太,你可以提,而且,可以随便提。”
语气温柔,宠溺又暧昧。
秦筝秀眉微蹙,起身推开他:“傅思衡!我在和你说认真的。”
傅思衡走到她面前,没了刚才的调笑,语气也认真了些:“傅太太,或者,你可以好好学学导演,你《情谜》的先导片我也看过,你有这方面天分,加上做演员的经验和努力,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秦筝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傅思衡,我很认真地讲,我喜欢我作为演员的工作,短期内不会改变。至于导演的事,我只当买你取悦我的账,你自己去善后。所以,我要拍《国色》。”
见傅思衡不说话,秦筝继续道:“我喜欢这个剧本,这个故事,也喜欢天香这个角色,而且也满足我转型的愿望,又是国内导演和迈克导演合作的戏,这么多个合适不容易。所以,这次你再砍我戏,我会很生气。”
他知道,秦筝说的句句在理。
但此刻一想到她要和别的男人做那么亲密的事情,哪怕是假的,他也受不了,一点都忍受不了。
“年后再说好吗?”他只能采取迂回战术,等邢开的《和平》过审来转移她的选择。
秦筝见傅思衡松口了,本想妥协,但想到剧中不少戏是男女主在冬天雪景里拍的。
难得的,一向少雪的夏城可以有这天然的雪景很难得。
她把这个和傅思衡说过之后,他没讲话。
他再次坐回沙发上开始抽烟。
秦筝突然就明白了:“傅思衡,你根本就没打算继续让我参演《国色》对吧!”
傅思衡知道此刻瞒不住,或者再瞒会适得其反。
他抬手掐灭了手里的烟,重新走到秦筝面前,轻握住她的双肩道:“秦筝,我确实不能接受你去拍吻戏床戏。但我答应你,日后绝不擅自砍你的戏。”
秦筝推开他,对上他的视线:“就是说,以后我演什么戏必须先给傅总过目,从事后补救变成事前控制,对吧?”
她的语气官方又疏离,傅思衡不禁皱眉:“如果你把自己当成我的员工心里更舒服,那就如此。”
“就是说,这件事没商量对吗?”
“没商量。”既然绕不过去,那就早点说明白也好。
“傅思衡你……”秦筝见他沉了脸,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拿着自己的包往外走去,手握没把时道:“傅总,那请你手下留情,放戏吧。”
随后,想起重重的关门声。
秦筝直接坐总裁直梯去了停车场,上车后才想起苟母打过电话给自己。
她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随即想起苟母哽咽的抽泣。
“阿姨,怎么了,是苟奈……”
“苟奈说要出国,我怎么也拦不住,秦小姐可以过来劝一下吗?哎,你这孩子,抢我手机……”
再打电话就是无人接听了。
如果苟奈是自愿出国,犯不上避而不见。
但不亲自问明白,无凭无据也不想冤枉傅思衡。
知道苟奈还没有出院,她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但到了苟奈的病房才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有随着新住进来病人的医生道:“你是找这个病房的病人吗?”
秦筝礼貌点头:“是。他是转了病房还是出院了……”
她知道,他现在远不到出院的标准,但眼前的情景又太过明显。
“出院了,也不知因为什么非得出院,病人家属哭得厉害。”
秦筝问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机场吗?”
“好像听着像夏城金鹤机场。”
“谢谢。”
听此,她立刻转身出去,开往金鹤机场。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她赶到的时候,接到了苟母的电话,说是苟奈已经走了。
秦筝心下内疚,问道:“最近,傅思衡有和他见面吗?”
苟母的语气可见的悲伤失落:“好像没有,但貌似通过电话,貌似说不可以再见你,其他的我没听到,奈奈挂了电话。”
原来,不允许苟母接电话报时间地址就是为了遵守和傅思衡的承诺不见她。
他明明救了自己,傅思衡却让人骨肉分离。
秦筝心下内疚,语气真挚:“对不起,日后你们有需要帮忙的联系我。”
“谢谢秦小姐,我们知道你尽力了。”苟母迟疑片刻继续道:“奈奈说这对他是个机会,没准再回来就成男主角了,叫秦小姐不要担心和自责,你是他演艺事业的启蒙者,他不希望你为难,希望你开心。”
一番话说的秦筝更加内疚了,眼圈都红了。
然后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转身离开看到了熟悉但并不喜欢的身影。
偏偏,她还朝自己走过来。
先于秦筝轰人以前,钱染染道:“秦筝,你放弃大卫投奔傅思衡,我还以为他多爱你!他早就发现我对你不善,却偏偏听之任之。刚开始我还忐忑,但后来我明白了,他是想让我监视你和苟奈。苟奈作为你的救命恩人,他却完全不顾你的感受,将其驱逐出境,骨肉分离。看来他只是像物件一样占有你而已。”
秦筝认真听完,仿佛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钱染染看着秦筝竟然像听别人的事情一样完全没有怒意,她倒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了。
秦筝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就是个恋爱脑,徒有其表,姐玩的太高级,你根本看不懂。还有,你自以为是地长篇大论,透彻分析,是不是太关注我了?最后和你说一句,我的是,关你屁事。”
说完,利落转身,脸上的冷笑都随之消失。
她可以怼钱染染倒哑口无言。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钱染染那一番话确实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走出机场,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傅思衡。
他上前拉起她的手:“傅太太,我们回家。”
秦筝将手抽出来:“傅思衡,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出尔反尔,让人骨肉分离。”
傅思衡的脸色明显不悦:“秦筝,你要为了别的男人和我吵架吗?”
“你别扣帽子,我就是就事论事。”
“如果我说,是他找我的,你是不是不相信?”
“确实不大相信。”
傅思衡拉起她的手靠近自己,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子锁着她:“他说你就信,我说你不信,到底谁才是你男人,嗯?”
“傅思衡,苟奈救了我。”
“所以,要以身相许吗?”
秦筝想起了自己和傅思衡的相遇,一时怔愣。
她的沉默像默许一般,让傅思衡更加不悦,口不择言道:“你这样未免深情泛滥了,东西一多往往就会掉价。”
傅思衡就差说她“贱”了……
秦筝难免代入自己对傅思衡的一片痴情,听傅思衡如此说心内巨大的情绪膨胀开,酸涩,委屈,自嘲,气恼……分不清是何滋味。
眼睛已经起了雾气,她抬起的手都在颤抖:“傅思衡,姐玩够了,咱们散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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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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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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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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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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