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下人照顾她吃药,她都没吃下去,灌下去几次,都被吐出来了。
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人也越来越模糊。
看样子是不太好了。
刘知府闻言,脸色沉了沉,向屋里看了一眼,才小声地问:“曹大夫,您就跟我说,她或许还能撑几日?”
曹大夫沉吟片刻,“若还是这样,吃不下东西,用不了药,至多也撑不过三五日。”
刘知府闻言,面露难色,下意识地看向宋时蕴等人。
他就说嘛,鱼娘子的状态,是真的不大好了。
黎泓也没想到,鱼娘子已经撑不了几日了。
现在案子还是毫无头绪,如若鱼娘子这个第一证人也死了,这案子还想要推进,就更难了。
他皱了皱眉,对刘知府拱了拱手,“刘知府,我的师妹也是学医的,不如让她进去看看?”
黎泓之前听张真人说起过,宋时蕴学的是道医。
不像他们,全都是纯武夫。
刘知府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宋时蕴。
宋时蕴微微颔首,道:“正是。”
刘知府心想,天司局的弟子,医术应该是很好的,或许会有奇迹。
作为知府,这件案子还没个下落,他比谁都不希望,鱼娘子死去。
如若能够保住鱼娘子的命,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思及此,刘知府便对宋时蕴拱了拱手,飞快地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语毕,他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曹大夫闻言,看了看宋时蕴,没说什么,便往旁边退了退,让开一条路来。
宋时蕴和谢如故等人,便率先提步走进去。
目送他们进了屋子,曹大夫才有些疑惑地望向刘知府,极小声地问:“大人,这几位是?”
曹大夫看得出来,以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说话的谈吐来看,必定不是泾川城的人。
尤其是黎泓,倒像是地地道道的京中人。
而且,泾川城就那么大,曹大夫从未见过这些人。
再看刘知府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
这让曹大夫不得不多想。
刘知府闻言,只是含糊地说:“是京城里来的贵人。”
曹大夫讶异道:“那他们来这是?”
刘知府几不可见地一皱眉,“他们来此,自然有他们来此的理由,你就别管了,曹大夫,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曹大夫听出来,刘知府这是不高兴了,他讪讪一笑,也不敢多问,拱了拱手,便拎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府衙。
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好奇,刘知府这几日不是一直说,自己忙得很吗?
怎么会有时间,招待贵客?
曹大夫正想着的时候,宋时蕴和谢如故,进入房间后,已经看见了鱼娘子。
客房面积不大,进去便看见了放在东侧的床铺。
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全发花白,满脸皱皮耷拉的,露在外面的手臂,几乎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层皱皮包裹着细细的骨头。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成人的手臂,倒像是一折就断的细小枯树枝一样。
不用细看,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死气,确实是真的时日无多。
她此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即便外面来了许多人,她都全无反应。
如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看见这一幕,黎泓有些唏嘘,不由望向宋时蕴,他小声地问:“小师妹,这人还有救吗?”
他虽不是道医,但也看得出来,这个鱼娘子满身死气,应该就在这两三日了。
恐怕都撑不到曹大夫说的三五日。
这种情况下,救是不可能救回来的。
宋时蕴也看出来了这一点。
所以,听见黎泓的话,她并未着急回答,而是提步走到床边。
床边照顾着鱼娘子的侍女,看见宋时蕴,有些迟疑。琇書蛧
她一抬起头来,便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刘知府,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摆了摆手。
丫环瞬间明白过来,便退到一旁,什么也没说。
宋时蕴提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鱼娘子此时紧闭着双眼,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她喉咙里发出来一声沉沉的呜咽。
像是喘了一大口气。
眼皮也跟着动了动。
但最终还是没睁开眼来。
宋时蕴见此,伸手放在她骨头突出的手腕上。
脉息几乎快感觉不到,又飘忽又缓慢。
坐得近一些,甚至能够感觉到,鱼娘子的呼吸都变了,进气还没有出气多。
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宋时蕴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阴气。
淡到几不可查。
宋时蕴都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宋小姐,鱼娘子她怎么样了?”见宋时蕴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刘知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宋时蕴闻言,这才收回手,她转头望向刘知府不答反问:“这几日,鱼娘子有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刘知府迟疑,“外人?”
宋时蕴颔首。
刘知府回想片刻,“没有吧,平素照顾鱼娘子的,都是我家的婢女,每日来看诊的大夫,也都是曹大夫。”
曹大夫也是刘知府家,常用的大夫,都是熟人。
应该都算不上宋时蕴口中的外人。
宋时蕴追问:“除此之外呢?”
刘知府思忖片刻,摇头:“没有,除了这些人外,就没旁的人来过了。”
鱼娘子没儿没女,一个人多年寡居。
也没什么亲朋好友的。
自从到了府衙,就没人来看望过她。
每日她能够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
宋时蕴蹙了一下眉,“这些时日里,有贾家的人来过吗?”
刘知府一愣,“贾家的人?”
宋时蕴颔首。
刘知府迟疑,“宋小姐为何这样问?”他心里一动,“难不成,宋小姐是觉得,鱼娘子变成这样,是和贾家的人有关系?”
宋时蕴淡声道:“我只能说,有可能。”
刘知府却断然道:“这倒是不可能!鱼娘子早早就被我接到了府衙,贾家一开始都不知道是谁报的官,后来鱼娘子入了府衙后,更没接触过贾家的人,这件事肯定和贾家没有关系。”
其他的事情,刘知府不好说,但鱼娘子身体不好,绝对和贾家没有关系。
而且,往来请的大夫,也都说出过,鱼娘子是年岁大了,加上受惊过度,惊风入腑,才会变成如此。
这怎么看,都和贾家没什么关系吧?
宋时蕴闻言,眼皮微微垂下来,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伍氏的失踪、看后门的老伯之死,这些事情,应该和贾家都脱不开关系。
现在鱼娘子身上,又有些阴气的残留。
换作任何人,只怕都会觉得,这件事和贾家脱不开关系。
宋时蕴怀疑贾家和鱼娘子身上的阴气有关,也很正常。
只是,如若这段时间里,鱼娘子并没有接触过贾家的人,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外人。
那么,她身上的阴气,是从哪里来的?
宋时蕴抬起头来,环视着房间内的所有人。
主要是,盯着旁边的婢女看。
她方才在门口看见过曹大夫。
从曹大夫的面相,以及他周身的药香来看,曹大夫应该和鱼娘子的事情,没有关系。
那日常能够接触到鱼娘子的,就只有刘知府家的婢女。
但,宋时蕴盯着她看了看,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可疑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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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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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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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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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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