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见钟判官继续道:“地府之内,也是人多眼杂,等待投胎的小鬼无数,他们一个个都心有执念,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见的人,若是本判官让你在地府内,和文玉重聚,其他小鬼见了,自然会心生不满,到时候只怕会失控。”Χiυmъ.cοΜ
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地府内的规矩就是,为避免执念过重,不好投胎,入了地府,便是一生的终结,不可再见自己的亲人,不可再有什么执念要求。
若是让旁人看见,屈婉婷和文玉相见,那就打破了地府的规矩。
那些心有不甘的小鬼,一看着对比,心里的不甘,只会更加强烈,煞气也会滋长。
地府内的小鬼,数以千万计。
若是小鬼的煞气,齐齐滋长,哪怕是他们十殿阎罗四大判官,齐齐出面,只怕也镇压不住。
别看这只是一件小事,任由发展下去,或许就会变成阴曹大乱。
宋时蕴显然之前就想到过这一点,所以才向钟判官提出来,想要让屈婉婷和文玉在这见一面就算了。
那些小鬼没看见,对于他们而言,这件事便是没发生过。
屈婉婷听见钟判官这么说,顿时有些尴尬和紧张地望向宋时蕴。
她没想过这些。
只以为她跟着钟判官,去阴曹再见文玉,就会给钟判官减少麻烦,免得钟判官不愿意。
“宋小姐,我,我真不知道这些……”屈婉婷急忙解释。
宋时蕴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钟判官也知道,没有人会怪你,别紧张。”
宋时蕴说着,又望向钟判官,淡笑道:“大人就别吓她了,我想请判官将文玉带过来,只是为了减少一些麻烦,免得节外生枝,没那么夸张,只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宋时蕴说着,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沓子纸钱,塞到钟判官的手上。
这是她昨天就准备好的。
钟判官笑吟吟地接下来,道:“纵然没有这些,小友开了口,我也是要答应的,本来便不算什么大事,你们稍等片刻就是。”
宋时蕴闻言,道了一声谢。
钟判官摆摆手,身子一闪,便消失在房间内。
屈婉婷见此,紧张地望向宋时蕴。
宋时蕴解释道:“大人应该是去带文玉了,你稍等片刻就好。”
屈婉婷闻言,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紧张,“我方才说那些话……会不会害了你?”
宋时蕴淡笑,“怎么会这么想?不至于,大人就是吓唬吓唬你。”
屈婉婷见她神色轻松,好像确实没那么吓人。
但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个后果,是她自己不能承担的。
她也不想拖累宋时蕴,给钟判官留下一个,宋时蕴不好相处或是别有企图的印象。
宋时蕴宽慰了她两句,便让她安心地等着。
得知文玉很快就会过来,屈婉婷的思绪,便被带走。
她不自觉地想起文玉,便将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
没多久,钟判官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房间内。
而这次,他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正是文玉。
“文玉!”
一看见文玉,屈婉婷顿时激动起来,顾不得钟判官还在场,也顾不得害怕,她就冲过去,扑进了文玉的怀里。
文玉和她都是鬼,这种情况下,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俩还能携手。
文玉一把抱住屈婉婷,神色又惊又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声音欢喜地又颤抖,“婉婷?你……真的是你吗?”
“判官大人只说有人要见我,我没想到居然是你……”
文玉哽咽起来,紧紧地抱住屈婉婷。
屈婉婷闻言,声音同样沙哑,“我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对不起文玉,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文玉连连摇头,“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害了你才对。”
屈婉婷泪眼汪汪地望着文玉,拼命地摇头。
在她看来,这一切本来就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去招惹文玉,如果文玉没有喜欢上她,他都不会死。
是她害了文玉。
她以为自己想得够周到了,却没想到会被身边的人出卖,又害了文玉。
一想到文玉惨死,屈婉婷身上的煞气,便有些想要生长的意思。
一旁的宋时蕴看见她身上冒出来的煞气,她皱了一下眉。
然而,还没等她动,旁边的钟判官,手里的生死簿扇动了一下。
无声地,啪地一下,屈婉婷身上的煞气,便一下子不见了。
屈婉婷和文玉,都感觉到了一丝无形的威压。
两个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宋时蕴和钟判官还在这里。
两个人飞快地看向宋时蕴和钟判官。
对上宋时蕴和钟判官的面容,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分开来,但又舍不得,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看见他们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宋时蕴跟钟判官对视一眼。
两个人齐刷刷地背过身去,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无声地告诉屈婉婷和文玉,把他们俩当作不存在就好。
屈婉婷和文玉见此,反而更尴尬了。
文玉咳了一声,主动开口,“判官大人今日带我出来时,我怎么都没想到,大人是带我来见你的。”
屈婉婷闻言,解释道:“是宋小姐,她救了我,见我可怜,便答应让我和你再见一面,这才请判官大人帮忙。”
屈婉婷说着,又看向宋时蕴的背影,“这位就是宋小姐。”
宋时蕴闻言,背对着他们,抢在文玉之前开口,“不必理会我们,你们自己聊聊就好,时间不多,你们抓紧时间。”
听见这话,屈婉婷和文玉闻言,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这恐怕是最后一面。
他们已经死了。
未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重新投胎,和对方诀别,再也不见。
意识到这一点,屈婉婷心里就难受起来,望着文玉的目光,也透着不舍和难过。
文玉嗓子里更是堵得慌,他伸手拍了拍屈婉婷的手背,勉力对她一笑,没再管其他人,关切地问道:“我一直在担心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们连你都不愿意放过吗?”
文玉一直不相信,屈婉婷已经死了。
在屈家对他下手时,他甚至想着,屈家对他下手了,解决了后顾之忧,应该就不会对屈婉婷做什么。
毕竟,虎毒不食子。
屈家再怎么样,都不应该对屈婉婷下手。
所以,即便屈家言语中透露出来,屈婉婷已经死了,他还是心存侥幸。
可没想到,他还是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和屈婉婷再相见。
看见屈婉婷这样,文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屈婉婷闻言,自我冷嘲地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父母,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直给屈家丢脸的存在,我甚至都怀疑,他们一心在等我出错,我这次正好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我?”
她望着文玉,话里的苦涩,让文玉心里更难受。
“其实,在你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杀了我……我没想到,我都已经死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你,文玉——出卖我的,是我身边的人,是我害了你……”
闻言,文玉连连摇头,“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若他当时坚定一点,没有靠近屈婉婷,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屈婉婷还会是屈家的小姐,还有光明的将来,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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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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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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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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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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