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规规矩矩地纷纷上香。
曲远侯府二房这边,客气回礼,又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谢如故上香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的。
但上完香,在一旁看着长辈们寒暄安慰的时候,他便悄悄地凑到了宋时蕴身边。
宋时蕴正和杨氏站在一块儿,听二房的女眷说话。
甫便感觉到,身边笼罩下来一股淡淡的清苦药香。
宋时蕴不由看过去。
便对上谢如故的眉眼。
谢如故弯唇一笑,小声地道:“二妹妹好警觉。”
宋时蕴闻言,却下意识地问:“你受伤了?”m.xiumb.com
谢如故一顿,“什么?”
宋时蕴皱眉,“你身上有一股药香。”
谢如故闻言,淡笑:“哦,可能是我最近在帮我师父侍弄一些药材,染上的香味吧。”
宋时蕴闻言,想起来,谢如故那名义上的师父,天机门的门主,确实喜欢养些药草。
他的师父,也就是宋时蕴的师父。
只不过宋时蕴是嫡系弟子,谢如故是个挂名的外室弟子。
宋时蕴以往便经常替师父照顾那些药草,身上也总是染着一种清苦的味道。
但是……
之前都没有在谢如故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今儿却出现这种味道。
宋时蕴抿了一下唇角。
谢如故敏锐地看见这一幕,笑吟吟地道:“怎么,二妹妹这是在担心我?”
宋时蕴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冷着脸说:“世子爷多虑了,世上担心世子爷的人何其多,也不差我一个。”
谢如故闻言,缓慢地一眨眼,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这话听着……”
他啧啧出声,却没有下文。
宋时蕴皱眉道:“我这话又说错了吗?”
谢如故笑:“倒是没错,就是听着,怎么有一股醋意?”
宋时蕴:“……”
她……
她是真的服了谢如故这个浪荡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那么混账!
宋时蕴索性转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谢如故却扬起唇角,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
不过,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请杨氏和宋时蕴去后院。
是宋清溪身边的人。
宋清溪身体不舒服,晕得起不来身,所以今日没到堂前来。
一同被请走的,还有宋清溪另一个儿子冯明。
宋时蕴的余光瞥见,宋清溪身边的婆子,走到一个少年身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她的目光,便跟过去。
那个少年,和宋清溪并不怎么相似,大约是像父亲。
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样。
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哥哥突然死亡,自己扶棺回京,有些惶惑不安,站在那里,满脸疲惫之余,还有些茫然和无措。
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宋时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敏锐地发现,他的双眼,不太正常,双眼无神,看东西没有焦距。
那模样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而像是……一个木头人,或者是一个泥塑。
总之不像是活人。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阴气。
这阴气……
宋时蕴眉心皱了皱,忽然提步靠向棺椁。
杨氏正等着宋时蕴一道离开,看见她忽然朝棺椁走去,她有些心惊地低喊:“时蕴……”
宋时蕴充耳不闻,人已经快步走到棺椁前面。
因为是从外扶棺回京,棺材板一直盖着,里面的尸体也有些变形。
到了京中后,棺材板儿才重新打开来。
尽管是春日,尸体也已经开始腐败。
尽管曲远侯府在接到棺椁后,已经重新整理过冯骏的尸体,给他换上了一身新的装老衣裳。
可依旧遮掩不住,这尸体的腐败和臭味。
棺椁四周焚烧着檀香,不靠近闻不到腐败的味道。
但一靠近,那腐烂的味道,便一下子钻入人的鼻腔中,打得人措手不及。
就连见惯了尸体,闻惯了尸臭的宋时蕴,都不由皱了一下眉。
但她并未离开,而是直直地站在棺椁边,盯着里面的尸体。
旋即,她甚至还稍稍地俯下身,靠近了棺椁。
看见这一幕,杨氏心惊胆战。
这不合规矩!
就连一旁的曲远侯府下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一个个面上都有些颇为惊讶。
似乎不知道宋时蕴这是在做什么。
杨氏瞥见其他人的目光,有些着急,想要上去阻拦。
谢如故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她有分寸,夫人何必担心?”
杨氏不由一愣,转头望向谢如故。
谢如故站在那里,不复刚才的浪荡模样,芝兰玉树,对杨氏微微欠了欠身。
正在这个时候,宋时蕴已经在靠近尸体后,感觉到上面残存的阴气。
从蜀中回来,这么久,上面还有残存的阴气。
看样子,确实是个冤魂厉鬼。
宋时蕴抿了一下唇角,抬头又看向冯明。
冯明已经跟着宋清溪身边的婆子,向杨氏走过去。
杨氏回过神来,连忙跟冯明寒暄地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又转过头来,向宋时蕴使眼色。
宋时蕴看了冯明一眼,提步走过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杨氏瞧见也没人说什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便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你二姑母。”
宋时蕴和宋时柔齐齐点头。
宋思文没有跟上,则是留在原地帮忙照应着。
宋清溪的婆子,带着她们一行女眷,进入二房所在的偏院。
屋子里一阵哀伤,混合着药味儿。
宋时蕴和宋时柔跟在杨氏身后,进入房间,便见宋清溪衣冠不整地坐在床上,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眼珠子都有些浑浊,满脸憔悴,几乎睁不开眼睛似的。
旁边的丫环,还在哄着她吃药。
她却一直在哭。
听见婆子禀报,杨氏来了,她才抬起头来。
看见宋时蕴等人,她擦了擦眼泪,抽了一口气,道:“时蕴,你来了啊,你,你快过来……”
她说着,又对冯明招了招手。
“明儿,你也快过来!”
宋时蕴和冯明闻言,齐齐走过去。
宋时蕴和冯明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对宋清溪行个礼。
宋清溪便急忙地道:“时蕴,这就是你二表兄,你还没见过吧?”
说着,她又跟冯明说:“明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你那位时蕴表妹,快,见过你时蕴表妹。”
宋清溪不断地给冯明使眼色。
冯明闻言,眼神没什么波动,依旧木木的,在宋清溪的催促下,缓慢地转过身,对宋时蕴抱了抱拳,有点木讷地喊:“时蕴表妹……”
宋时蕴直接道:“表兄这模样,不太正常。”
听到这话,宋清溪眼泪又要掉下来。
“可不是吗?这孩子以往最是顽皮活泼,可这次回来后,便成了这个样子,我总是怕他,是不是也遇上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想让时蕴你赶紧给他看看,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啊……”
宋清溪泪眼汪汪地望着宋时蕴,恨不得要起身下床,给宋时蕴磕头一般。
冯明闻言,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宋时蕴打量着他,开口道:“表兄的情况确实不正常,是被吓闭了魂魄,又被阴气侵染后的模样。”
“阴气?”
宋清溪忍不住从床上挣扎着起身。
一听到这两个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她惊恐地望着宋时蕴,“又,又是阴气?是什么东西,盯上了我儿?到,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不是就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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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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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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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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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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