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萱执意而为的事,也不是梁煜能够阻拦的。
天不亮,阿萱便再次见到了楚老阁主。
只见他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瞧着消瘦了不少,形如枯槁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爹半个月前忽然昏厥不醒,请便了名医都没用。”楚昕在一旁说着,脸色凝重。
阿萱倒是一句都没问,上前便为楚老阁主搭脉。
只是,三指落在楚老阁主的脉搏处,指腹之下却是毫无动静。
奇怪!
阿萱又去摸了楚老阁主的另一只手腕,依旧没有摸到。
就好似是个死人一般!
可,楚老阁主分明还有气息在!
这让阿萱不由得想起了念念先前说过的,她摸不到梁煜的脉象。
莫非梁煜的病症与楚老阁主的一样?
这样想着,阿萱便又摸向了楚老阁主的颈部,探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她摸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地搏动。
不同于从前的医治,阿萱这一次探究了这脉搏许久许久,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以至于一旁的楚昕都看得一颗心紧紧吊起。
直到一炷香之后,阿萱的手才从楚老阁主的身上移开。
楚昕忙问,“如何?”
“楚老阁主体内经脉皆已受损。”话说到这儿,阿萱没再说下去,只是冲着楚昕摇了摇头。
楚昕瞬间明白了阿萱的意思,眼眶瞬间一红,看着床上的楚老阁主,声音微颤,“其实,我爹能活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了。”
阿萱没听明白,便见楚昕坐在了床边,伸手替楚老阁主掩好了被子,这才道,“无月阁历任阁主,无一能活过四十,我爹今年已是五十有六,算得长寿了。”
阿萱越发不解了,“为什么会这样?”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无月阁嫡传之内力过于凶狠。”楚昕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习得此内力者,最终也会因无法驾驭这股内力而被内力反噬。这些年,我爹一直在寻求解决之法,以自废内力的方式来降低内力反噬的程度,可结果……”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阿萱看着那奄奄一息的楚老阁主,想着他与梁煜是师出同门,想着梁煜曾经说过他体内的内力凶狠,不适合她学,所以梁煜也已经被内力反噬了吗?
回到军营的时候,梁煜正一手抱着念念,立于校场之上,冷眼看着众将士训练。
阿萱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来与梁煜的点点滴滴。
从在蛇窟下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过往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地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那双血色的眸子上。
心中的抽痛,竟是强烈到难以抑制。
阿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梁煜会死!
“娘!”
念念率先发现了阿萱,从梁煜的怀中轻巧跃下,便是张开双臂朝着阿萱跑了过来。
阿萱强迫自己勾起笑来迎接念念,将她抱起。
可念念还是发现了阿萱的不妥,“娘亲怎么哭了?”
声音不大,但不远处的梁煜还是听见了。
眸色不自觉一沉。
阿萱却是微愣,笑容越发苦涩,却道,“娘只是被沙子迷了眼而已,没事,念念去给娘拿点水来好不好?娘有些渴。”
“好!”念念应道,便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而阿萱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抹去脸上的泪痕,朝着梁煜走去。
她站在了梁煜的身侧,与他一起望着底下操练着的将士们,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她与他并肩沙场的时候。
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浓,阿萱心底便越是难受。
好一会儿,她方才勉强调整好了情绪,看着那群将士们,缓缓开口,“爷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吧?”
梁煜并未回答她的明知故问。
纵然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必须在这儿,这是士气。
阿萱知道梁煜不会回答,便又道,“王爷还是不肯让我医治?”
梁煜仿若未闻。
阿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楚老阁主时日无多,王爷可打算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梁煜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想到曾经对待自己极为和蔼的师兄即将离世的消息,他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可,这是早已料到的不是吗?
无月阁离任阁主都活不过四十,连着他们二人的师父也是一样。
而他原以为自己只休习了三分之二的内功心法,并未练得大成,这些年来也将内力控制得很好,不会有事。
可如今也……
“人固有一死。”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漠如霜。
像是在回答阿萱的问题,又像是在宽慰着她。
她既然见过了楚老阁主,必然就能猜得到他如今的情况。
阿萱摇了摇头,声音透着一股怒意,“所以王爷才不肯让我搭脉?宁可瞎了也不让我医?”
“人之将死,这双眼就算能瞧见了又有何用?”
梁煜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漠,仿佛此刻谈论着的生死,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念念的唤,“娘!喝茶!”
只见,念念此刻正端着一杯满满的水,小心翼翼地往阿萱这里走了过来。
可水倒得太满了,那双小短腿每走一步都会洒出些水来,以至于那双肉嘟嘟白乎乎的小手都已经湿哒哒的了。
见此情景,阿萱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却又苦涩无比,“王爷可知现在的念念有多可爱?”
他不知,他眼前只有那血色的光,如何能看到念念可爱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她将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给用力吸了回去,这才道,“若早知王爷一心求死,我便不叫念念与你相认了。”
想她小小年纪就得历经生离死别,真真是叫人心疼。
阿萱说罢,便整理好情绪朝着念念小跑而去,刻意扬声,让自己的语调里都带着欢喜,“哎呀,衣裳都湿啦!念念好棒,还剩下大半杯给娘呢!”
念念咯咯地笑了开来。
而梁煜却只能茫然地看着那母女二人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情绪万千。
就在这时,赵哲却突然快步行来,“王爷,突厥使臣求见。”
梁煜将心思收拢了起来,眉头一拧,“什么人?”
赵哲压低了声,“是几名女子,为首的,似乎是当年的粱妃。”
粱妃?
哥舒阿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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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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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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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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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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