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低喝一声,身形矫健地从那半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可,月色之下,院子里除了她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奇怪,方才她分明感受到了!
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院墙边的那棵银杏树上。
今夜无风,银杏树的枝叶却在轻轻晃动。
那面墙的另外一边就是粱煜的院子,莫非方才她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粱煜?
这么晚了,他在她的院子里做什么?
阿萱眉心微拧,借着月色扫了眼院子,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罢了,总归不来烦她就好。
翌日,是粱煜领兵出征的日子。xǐυmь.℃òm
王府外早有马车等候。
阿萱出来时,哥舒阿依正坐在马车里对着阿萱招手,“阿萱,快来!”
可,阿萱拒绝了。
她堂堂一个副将,出征坐马车算怎么回事?
当下便是让人前来一匹马,一跃而上。
见状,哥舒阿依却是唤道,“你还病着,快别逞强了!”
“放心,没事。”阿萱冲着哥舒阿依一笑,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的粱煜正盯着她。
可待她看向粱煜时,粱煜的目光却又落在了别处。
奇奇怪怪的。
阿萱眉心微凝,也跟着看向别处。
她没让萋萋来送,她怕那丫头会控制不住情绪。
可紫瑜郡主却是来了,还是那一副哭戚戚的模样,走到粱煜的身边,可怜巴巴地道,“煜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紫瑜会在京城等你的!”
不等粱煜说话,他座下的暗影就吭哧了一声,惊得紫瑜郡主连连后退了两步,花容失色。
阿萱不由地掩嘴一笑,看来暗影跟她一样,都不喜欢那个女人。
眼角瞥见粱煜不悦的眼神,阿萱便收敛了笑意,刚想瞪回去,粱煜却又不看她了,只对着紫瑜郡主道,“放心。”
声音淡淡,却是个承诺。
紫瑜郡主便冲着阿萱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眼神,好似在炫耀什么。
阿萱翻了个白眼,只当没有看到。
粱煜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城。
阿萱骑着马,与另一名副将赵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赵哲性子开朗幽默,时常逗得阿萱笑出声来,二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显得另一边的粱煜有些过于冷清了。
午间,队伍原地驻扎休息。
赵哲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颗野果,献宝似的送到阿萱面前,“这是我幼时常吃的,酸甜可口,你尝尝!”
阿萱其实不大想吃,可看着赵哲那热络的情绪,便也没有拒绝。
道了声谢,便拿起一颗要往嘴里送。
只是果子还没入口就被人打掉了。
粱煜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他看着赵哲,冷冷开口,“来路不明的东西,休要拿出来,若吃坏了本王的副将,你可赔得起?”
闻言,赵哲忙是赔笑道,“王爷,这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这是属下幼时……”
后半句话,消失在了粱煜阴冷的视线中。
赵哲讪笑道,“是,属下知错。”当下便将那几个果子给扔了。
粱煜却还不罢休,“若无事,就去前头探探路。”
一句话,不但是赵哲,便是连阿萱都愣住了。
他们这才刚出京城不久,哪里需要探路。
便是要,那也不该是一个副将去做啊!
可,粱煜的话,赵哲不敢不听。
他看了阿萱一眼,这才对着粱煜行礼,“是,属下这就去。”说罢,便是转身走了。
待赵哲离去,粱煜才将手中的药递到阿萱面前,“喝了。”
是治疗风寒的药。
他竟给她端了药来……
阿萱接过,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令得她不自觉地皱眉。
却是道,“王爷可是故意的?”
闻言,粱煜眉尾微微一挑,“萱副将这是何意?”
“王爷是见不得我与人熟络,方才赶了赵哲走吧?”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就这么见不得我高兴吗?”
看着她因为赵哲而略带愤怒的神色,粱煜的眼底浮起几分阴鸷。
“原来赵哲让萱副将高兴了啊……”
他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可萱副将不是最擅长惹怒本王了吗?”
所以,他见不得她高兴!
闻言,阿萱却是放心一笑,“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可粱煜却皱了眉,“何意?”
“没什么。”阿萱耸了耸肩,“我的病我自己会医,这药,王爷日后就不必送了。”说罢,不再理他,转身朝着哥舒阿依的马车走去。
而她身后,粱煜那负于身后的手,几乎快捏碎了拳头。
是夜,阿萱与哥舒阿依宿在一个营帐里。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粱煜很奇怪。”哥舒阿依躺在阿萱的身边,小声问道。
阿萱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奇怪了?”
“他一直盯着你看。”
哥舒阿依一脸严肃,“你跟赵哲在前面说说笑笑的,粱煜就在后头死死盯着你。”
“然后你就在粱煜后面死死盯着他?”阿萱打断了哥舒阿依的话,以至于哥舒阿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那是无意间看到的,说真的,他真的一直盯着你,那眼神,像是要扒了你的皮!”
阿萱翻了个身,背对着哥舒阿依,“他想扒我的皮很久了,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
哥舒阿依却又开了口,“他知道你为何要带我出来。”
闻言,阿萱紧闭的眸子不自觉地睁了开来,“他知道,也正常。”
毕竟,她是他养大的。
哪怕心里有多么不想承认,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应该就是粱煜了。
哥舒阿依微微一笑,“所以,我觉得他也不是特别坏。”
阿萱没再应声。
他当然不坏。
他抵御突厥,护国有功,他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替其铲除异己,使其能够稳坐皇位。
在旁人的眼里,他是战神,是英雄。
是忠君爱国之士。
哪怕皇上忌惮粱煜如斯,也不敢说他一个‘坏’字。
他当然不坏啊……
他只是不爱她罢了。
所以上一世,在家国面前,她就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
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反派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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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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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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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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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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