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干什么?」他脱口喝道。
但不待兵士回答,人已经向外奔去。
「没问,他也没说。」兵士忙跟上一边急急回答。
先前梁大子下令不得过问都察司任何事,而都察司也不会理会他们。
梁大子一口气不停,直到府衙大门前,忙碌的官兵们官吏们看到握着刀的他,神情更加紧张,纷纷围上来。
「大将军。」
「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大将军要召集兵马吗?」
有很多人开口问,也有很多眼神询问,夷荒人打过来了吗?
梁大子在府衙门前站住脚,他不能贸然而动。
「他们出城了。」又有兵卫奔来带来新的动向,「向北边去了。」
北边啊。
梁大子握着长斧向北边看去,虽然神情还有些紧张,但眉头舒展开。
那小子,从小就喜欢......贸然而动。
.......
.......
空旷的草原一眼望去视线有些模湖,或许是因为夕阳余晖炫目,或许是因为一天一夜未休息的疲惫。
但当有一队十几人的夷荒人出现在视线里,陈十勐地拉开了弓弦。
嗡一声。
利箭划破霞光穿透了最前方夷荒人的一只眼。
那夷荒人虽跌下马匹,穿透眼睛并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他惨叫着翻滚着。
看着这一幕,孟溪长在旁笑说「手都没力气!」
陈十哼了声:「你懂什么,一箭杀死是便宜他了,让他生不如死才好,而且还能添乱。」
随着他们说话,那边滚到在地的夷荒人,有人想要救,有人想要不管,但无奈伤者满地乱滚,阻拦了马,让行进的队伍瞬时散乱。
「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了!」七星说。
伴着说话抓着长剑跃起,在她身后陈十孟溪长等墨侠紧随,宛如利箭飞入夷荒人的队伍。
厮杀声一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响起了厮杀声,马蹄阵阵,三百兵士碾向夷荒人的营地。
当夕阳余晖消失在地面上,伴着马蹄踏踏,他们穿过了封锁,伴着不断的鸟鸣密号,终于来到一处草甸,夜色里起伏坡地,已经通过死去的马匹,尸首,以及枝叶草丛搭建了圆阵。
昏暗里能看到隐藏其中的兵士们,以及坐在一匹死马上,正啃肉干的梁五子。
看到他还在,陈十松口气。
而看到增援来的三百多兵士,梁五子没有太多的话,只问了问边境是否安好,便立刻给他们分派了驻守任务。
兵士们散去,梁五子看着昏昏夜色中的七星陈十等人,伸手搓了搓脸。
「让掌门也受累了。」他说。
七星颔首:「五将军客气了,这亦是我们该做的事。」
陈十则笑着伸手搭上梁五子的肩头:「五子哥放心,我们来的时候查看过来,外边围着的夷荒人是不少,但也有薄弱之地,等到后半夜,趁着夜浓疲惫,大家一鼓作气冲过去。」
说罢又几分得意。
「我可真是拼了命来救你,五子哥最懂知恩图报,以后梁六子再欺负我,你可得帮着我揍他。」
梁五子将他的手拉下来,摇头:「我并不知恩图报。」
这话让陈十一怔。
「被围困是因为我要以身为诱饵,将大部主引来更近。」梁五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此时已经陷入死地,就算来了三百多援兵,冲出去代价也很大,反正都是死,不如干脆与大部主同归于尽。」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刻,看着陈十,昏昏夜色中歉意浓浓。
「我是一定要去死的,所以你们来援助我,我报不了恩,只怕要牵连你们也去死。」
陈十愣住了,思绪一时混乱竟不知道说什么。
「五将军胜算多少?」七星问。
梁五子看向她,说:「三成。」
陈十呸了声:「你怎么不说没有?」
梁五子笑了:「战场瞬息万变,原本只有二成,你们来了,我又多了一成。」
陈十转身对七星说:「小女,你带着大家走。」
一直以来陈十在人前都称呼七星为掌门,为了树立她的威信,此时此刻一声小女喊出来,面对的就不再是掌门,而是妹妹。
七星还没说话,孟溪长笑了:「陈堂主瞧不起谁呢。」
其他的墨侠也纷纷打趣「对啊」「怎么你不怕死我们怕?」
陈十没好气说:「我跟你们不一样,北境是我们北堂的家。」
「北境亦是大周。」七星说,拍了拍他胳膊,轻轻将他推到一旁,对梁五子继续说话,「将军可有进攻方案?」wWW.ΧìǔΜЬ.CǒΜ
梁五子捏着手中的肉干,看着这女孩儿。
「七星小姐,这一去可就回不去,就要死了。」他说,「你不会遗憾吗?」
你年纪还小,你刚当上掌门,你的人生刚开始,你的意愿尚未实现,甚至,你不想看到北境长城修好吗?
他说完,看到眼前的女孩儿笑了。
「只要死得有意义,就没有遗憾。」她说。
有意义吗?梁五子默然一刻,说:「如果杀不了大部主.....」
「那也不是白死。」七星打断他,「事情只要做了,就有意义。」
梁五子还要说什么,陈十又转过身,伸手按住他的肩头。
「梁五子,别婆婆妈妈。」他似是不耐烦,「你一个四五十岁的卫将军,还没我们掌门痛快。」
梁五子再次抬手,但这次没有将他拂开,而是一按他的手站起来。
「我今年才三十二岁。」梁五子纠正说,再对七星说,「你们并不适合军阵作战,更适合单打独斗,所以前锋刺探就交给你们了。」
七星点头:「战场之事,我们听将军的安排。」
梁五子一笑,对四周下令:「点灯。」再对七星伸手做请,「请诸位来看作战图。」
夜色里亮起灯火,在空旷的草原上宛如星辰闪烁,若隐若现,看上去很美。
夜色里还有燃烧的火,腾腾浓烟,再加上满地的死尸,血污,没有任何的美感。
刚艰难冲破围堵的北海军兵将并没有喜悦,也没能纵马疾驰,在他们前方,腾腾浓烟后有将近百人,宛如又出现一堵黑墙。
这是杀不尽的夷荒人吗?
不是。
他们穿着黑色的衣袍,裹着薄甲,做工精良,闪耀着金光,他们马匹健壮同色,他们配备刀枪剑戟弓弩。
他们是与北海军一样的面容,不一样的是,为首的人,年轻,肤白如玉,夜色里火光下,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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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北海军兵将们看着他们,神情比见到夷荒人还愤怒。
「霍都督,你这是什么意思?」将官压着脾气说,「我们急着去援助梁五将军,刚刚得到他的消息,陷入重围,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霍莲看着他:「去了也没用。」
这话让刚经历过厮杀的兵士们再压不住血性,一个兵士发出一声咆孝「你是什么意思!」
将官的眼神也难掩悲愤。
他们都知道督察司来了,也知道来者不善。
更何况这个人是霍莲。
私下已经传遍了,霍莲这一次来是要斩了梁家义子们的头。
果然这种时候,他来阻止他们去救梁五将军,分明是要看着梁五将军死,也免得脏了他的手。
「霍都督。」将官咬牙说,声音沧桑,「梁五将军是我们大周的将军,就是死也要死在大周,如果死在夷荒人手中,我大周颜面无存啊!」
身后的兵士们更加愤怒。
「冲过去!」
「我们连夷荒人都不怕,怕什么都察司!」
咆孝声接二连三响起,很快就汇集一片,看向前方的都察司眼中闪着凶光。
这里是北海军,他们常常面临生死,世间的事对他们来说简单又复杂,不过是你死我活,要么一起死。
只要将官一声令下,他们也把督察司当夷荒人一般砍杀。
霍莲在马背上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不怕,就无所不能了吗?」他冷冷说,「不怕,就能救出你们的梁五将军?」
说到这里又笑了。
「你们梁五将军倒是什么都不怕,就能斩杀大部主了吗?还不是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这话让兵士们更加愤怒了。
一个兵士再忍不住纵马冲出来:「梁八子你什么意思!」
将官大吃一惊,猝不及防,没能拦住,听着那兵士喊出不该喊的那个名字,再看他冲向霍莲——
死定了。
将官念头闪过,看到霍莲手一挥,长刀森寒。
这兵士死定了,跟都察司的厮杀也控制不住了,杀红了眼的兵士们更难约束。
将官看着寒光闪过,看着那兵士一声闷哼,紧接着噗通落地声,但并没有血花四溅,也没有头身分离。
兵士跌躺在地上,鼻尖被长刀抵着。
「你喊我梁八子。」霍莲看着他,慢慢说。
将官提着心上前:「霍都督,你听我说——」
但霍莲没有看他,声音也随之拔高。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是谁能在夷荒人境内来去自如!」
「是谁能从夷荒人眼皮下驱走马匹!」
「是谁只凭一张乱七八糟旗就能让夷荒人望而奔逃!」
砰一声响,长刀擦过兵士的鼻尖刺向地面,刀头几乎没入,刀身摇摆嗡嗡振动。
霍莲居高临下看着这兵士。
「是曾经叫梁八子,如今叫霍莲的我!」
「要想让你们梁五将军活,就得听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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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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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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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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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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