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道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大雾里躲藏着什么东西,而自己一行已经被盯上。那些教众虽然被了甩在身后,但难保不会跟来,李师道一分钟都不愿意耽误。
“咱们离得近一些,遇到危险就喊出声。”
一头扎入大雾当中,除了被李师道割掉舌头的恶魔一路呜咽,三人都沉默不语,心情沉重。大约又走了一里路,李师道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把双手搭在了他肩上:“史书记?”
史可法十指不沾阳春水,折腾这么长时间,估计也累坏了。起初李师道并没有在意,但走着走着,却发觉肩上的东西越来越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坚持一下,就快了。”
李师道放慢脚步,一手摸到肩膀上。
“史书记,你没事吧?”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有些扎人的毛发。
“这是……”
扭头看到肩上搭的东西后,李师道眼珠子瞪的滚圆。
哪里是人手,分明是动物的爪子!
“狼搭肩!”李师道听说过,有些走夜路的人会被野狼搭肩,这些畜生聪明的很,装的像人一样,只要你一回头,立马就会被它咬断脖子。就说之前路过的甘泉县,成群野狼在尸坑里吃肉。这些畜牲都沾染了阴气,一双眼睛绯红,邪的很。
“我身后野狼搭肩,那史可法是不是已经遇害了?”李师道不敢回头,看着前面高信一的身影越走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大雾里。李师道很清楚,背上的野狼就快要忍不住了。
“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千万不能慌。
李师道尽量使呼吸放缓,朝着一棵粗壮的松树走去。慢慢靠近,就在左肩蹭到树皮的刹那,李师道猛然歪头,双手拖向右肩!
左半身跟树身紧贴,这畜牲一定会从右边下口。一股腥臭扑鼻,李师道眸子的余光里看到了不断逼近的满口尖牙!
生死一线,他的身体在零点几秒内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一上一下,双手掰住了狼牙!
“高信一!”
李师道被巨狼扑倒,这畜牲力气极大,李师道拼命挣扎也无法将其甩开。锋利的爪子挖向他胸口,好在李师道披了甲,胸口有护心镜。受到李师道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巨狼更加残暴,满口獠牙他脸面咬去,腥臭肮脏的口水滴在他脸上。
“嘭!”
枪声响起,淡淡的火药味传来。高信一收起火铳,持刀冲过来,大手朝巨狼脑后软毛揪来,口里骂道:“你这畜牲也来欺负咱老子!老子半个月没过沾油腥,今天拿你开荤!”
那巨狼双眼贼溜溜一转,知道杀不死高信一,毫不恋战,高高跃起,跳入大雾当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李师道躺在地上,险死还生,虽然被狼扑倒,但好在没有受伤。
想到身后的史可法,李师道一阵叹息。
一共三个人,高信一在前面开道,李师道控制恶魔居中,史可法走在他身后,这安排没问题,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狼能无声无息趴到他身上,那史可法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动物是野蛮的,如果它们想要让一个人不声不响消失,只会采取一种方法,那就是在瞬间咬断人的喉咙。
“史书记!”
高信一这才冲着大雾高喊,但回应他的只有回音。
“我们原路返回,沿途应该能看到血迹或者尸体。”
“但愿他不要出事。”
李师道摇头,冷笑一声:“如果咱俩回去没有找到史书记的尸体或者血迹,那恐怕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高信一不解,握紧了刀问道:“什么意思?”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能让一个大活人从我身后不声不响的消失,你觉得这是畜牲能做到的?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高信一仍旧满脸疑惑,指着李师道手里的恶魔说道:“你说这鬼东西是八大王张献忠的护法,难道说是张献忠盯上了咱们?史书记是中了他的陷阱?那他为甚么不出来杀了咱?”
李师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四面环视正被大雾笼罩的深山老林。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句,林中有狼狼搭肩,山中有鬼鬼藏人。第二句,乃丹书帛字,置人罾鱼腹,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其实从我们来到下寺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张献忠的陷阱当中了。”两人沿途搜索,百步之内没有任何血迹,唯一线索只有地上那把史可法的贴身佩剑。
“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找了,再找说不定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先回关帝庙,人多力量大,张献忠也不敢近身。”确定方向,在大雾里又摸索了半个小时,李师道和高信一才摸回到来路上。
“你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的可怕,我看道台说得没错,天生有反状。”高校尉碎碎念,一会儿说李师道长得像安禄山,一会儿又说他是播州杨应龙。琇書蛧
“你凭空污人清白?我看你这厮像董卓!”
“操!老子可是良人君子!”
李师道笑了,从这厮刚才那熟练的杀人锯头动作来看,杀良冒功事发,非得被千刀万剐十几遍不可。李师道自衬,还没有拿匕首把一个人的脑袋活活锯下来的残暴,属于温和派。
再绕过两个弯,总算遇到了自己人。
一队陕西镇游击铁骑,十七骑人马具甲,直刀、弩机、马槊、火铳、皮盾、步人弓,全副武装。
“魏把总?哎,老子今天吓死了!”高信一如释重负,一下瘫在地上,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草头医没找着,却碰到个鬼村,被一群莲花社逆党追着砍,老子真是倒了血霉!”
说完又抬头问那个魏把总:“钱总兵怎样了?”
魏把总闻言落泪,摇头哽咽道:“就快要不行了,估计就今明两天的事了。”
“那道台呢?”
“也是高烧不退,摆子打得厉害,嘴里胡话连天,口述让人写了遗书,吩咐交给李师道,给他带回河北大名府老家。话说史书记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出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高信一叹气道:“大雾封山,他被鬼拖走了,我两个也险些让搭肩狼咬死。”
“先回军营!”
李师道心情很不爽,让那个魏把总把恶魔绑在马后拖死。
回到关帝庙,李师道也顾不得庆幸劫后余生,快步朝正殿跑去,里面文武云集,还多了不少河南地方的文官,为首的是一个翩翩君子,也没穿官服甲胄,就一身墨绿便装。
“你回来了?情况怎样?找到大夫了吗?”
中卫军指挥使杨天华把李师道带到大门一边,问完情况也是脸色铁青,随即找来部下一个千户官,低声吩咐道:“带五百骡骑,去把那个鬼村烧了,男女老少不论,一个不留!”
听说这事的朔方军指挥使冷士贞当即也组织部下士卒,打算对史可法失踪的那片老林进行地毯式搜索,高信一也召集残余的三百陕西镇骁骑,让他们跟着朔方军一起搜山。
事情安排完毕后,杨天华指着蹲在老狗面前的青衣文官跟李师道介绍道:“这位是河南省参议陈奇瑜,从富县一路找来帮咱们的,据说会些草方子,正在给道台和钱总兵看病。”
陈奇瑜?
在宜川的时候,李师道见过一面,不知道怎么跑来甘泉了,可能是跟洪承畴闹翻了吧。看了一会儿,陈奇瑜拿过纸墨,边写边说道:“柴胡、桂枝、干姜、栝楼、黄芩、甘草、白芷……去找找,能找到的话,就煮好给病人服下。”
李师道不懂,也就没多问。
等老狗的亲军校尉史宪诚拿着药房离开,李师道上前,拱手向陈奇瑜致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听陈奇瑜一说,李师道这才知道,当日自己演戏逃离战场后,洪承畴果然大败了。
因为大腿中箭不能骑马,被左光先他们架上驴车,一路狼狈亡命。
听陈奇瑜说,因为宜川之败,洪包衣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茶饭不思,夜夜难以入睡,几乎天天晚上被噩梦吓出一身冷汗,醒来就再也睡不着,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白天常常魂不守舍,省厅通知他去长安开会时,怕被都察院带走谈话。上级领导杨鹤约他谈工作,也怕是借题下菜。开会在下面坐着,往往也心不在焉,强打起精神撑着。
一个人的时候就唉声叹气,经常用拳头打自己脑袋。看到宦官更害怕,怕是朝廷来的天使,像当初逮捕王化贞那样抓走他。
陈奇瑜的口吻颇有些幸灾乐祸,似乎很希望洪包衣被下狱。寒暄了几句,拿洪承畴找了一会儿乐子,李师道问道:“参政怎么来这里了?”
“为什么来这?张献忠摆明了要害你们,我能看着你们送死吗?”陈奇瑜指着外面大雾训斥道:“现在甘泉不光是张献忠,还有刘廷举李道生这些悍匪,莲花贼就不说了,你们还硬着头皮往这里跑,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害死很多人?”
“参政说话客气些,别对我们吆五喝六。”
旁边老狗手下的几个甘肃文官出声打抱不平。
是夜遭遇高迎祥行军,来下寺河避难是全军领导层的一致决定,也获得兵部陕西清吏职方司主事兼省司务厅掌书记史可法的同意。被陈奇瑜这么一说,大伙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李师道抬了抬手,止住那几个甘肃同僚文官,代表道:“我们都低估了张献忠的狡猾和难缠,致使全军处于现在的险境。目前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们何止是低估了张献忠,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陈奇瑜来回踱步,凝重道:“那是个极度残忍邪门的魔头!他每次杀人作案都具有极强的目的性,知道靖边县的故事吗?”
李师道听说过,据说县令被一股麻绳吊死在了自家堂屋,身上穿着素衣,脚上套着一只红鞋子,还挂着两个十两银锭,死状非常恐怖。满城百姓疯传县衙闹鬼,日夜人心惶惶。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一名官员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或被斩首,或淹死在水里,或被毒死……
看到李师道等甘肃文武低头,陈奇瑜心里也不好受。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些人确实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目的性?他这样吓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奇瑜站在一群武夫中间,听到有人这样问,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他杀人应该不只是为了报复,或者出于一时魔障念力。那应该是一种仪式,按照固定的顺序,杀死固定的人,然后达成某个既定目标,籍此获得甚么东西。或许与莲花逆党有关,北直隶有嘉靖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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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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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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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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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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