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军正在白刃战,脱身谈何容易?
接到退军休整的命令,武威军也是一阵鼓噪,都呼喊着赶紧上路,也不顾上头命令,带上家伙就往回走,结果好端端的撤退就变成了溃退,军官拿脚踹,拿鞭子抽,拿刀背打。
李师道骂道:“一群畜牲,老子待你们不薄,何故害我李师道廷杖耶!”
李怀仙大叫道:“大哥别骂了,先回去罢!”
好在宁夏副总兵尤世禄是个厚道人,眼见甘肃卫军这么不争气,也没多说什么,一面命令各级军官组织精兵布阵掩护,一面派老军举旗喝止那些跟无头苍蝇一般乱跑的卫兵。
最后还专门让部下边师给卫兵们留出了一条撤退通道,不过也有拎不清的,还是跟无头苍蝇一般乱跑,运气不好的,被军官当场揪住,摁在地上一阵乱拳毒打,打得鬼哭狼嚎。
这些事情说起来很多,但其实时间很短。
一阵哄乱后,前阵八千卫军退了下来,待命休整的中阵轮上。
打退第一波官军后,田见秀亲自带队,大概千人老营,分成两个小方阵,刘芳亮和袁宗第也各率两三千老匪亲自出马,此时流贼士气高涨了许多,觉得官军也不过如此。
马世耀不屑道:“嘁,姓王的也不咋样嘛,都是衣冠禽兽,却不如洪承畴一个参政。”
马闯子自恃武勇,毫不在意这是一场白刃战,也带人跟了上来。xiumb.com
流贼老营生力军的压上,令高起潜倍感压力,田见秀手持宋风锁钩镰枪,带着比较能打的一千本部老匪,重点攻击宁夏军之前伤亡较大的一总,双方喊杀震天,不断有人倒下。
晚明的职业军人,在肯卖命的时候,战斗力那是相当不错,只要基层军官还在,就总能站住阵脚,比如沈阳府、大凌河、德胜门、喜峰口、三屯营、昌平卫、河西务、卢龙县。
崇祯二年秋的卢龙之战,几千明兵硬刚正黄旗,即使建奴调动骑卒冲杀,卢龙明兵也没有溃乱,反而在基层军官的组织下三五成群抱团进行小组战斗,把破阵的鞑子砍死。
你道这几千明兵的籍贯是哪里?正是唐代卢龙节度使嘞!
还有卢象升的部众,当年邺城在明代唤大名府,卢象升最后巨鹿之战的主力天雄军,其士卒籍贯就多来自这里,也正因为如此,卢阎王才会给他们魏博的前身军号—天雄军。
从实际战斗表现来看,这些魏博儿郎也没堕了老祖宗的威风。
不过这回高起潜指挥的军队没有卢龙魏博儿郎那般神勇,在战斗了这么一会儿后,前阵三个卫军方阵都减员不少,体力消耗也相当大,有点撑不住了,连连打出红旗告急。
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部下实在不争气,王道台便转头朝高起潜道:“用兵之道自在正奇相合,正兵可奇,奇亦可为正,今事急矣,本宪当亲率奇兵赴之,随堂欲同往乎?”
“武宗说,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刘国能恃勇,连战不退,此时用兵,得击其惰归之精髓,本使深受皇帝大恩,值此诛杀国贼良机,焉能旁观坐视?!愿与道台共战之!”
想起朱由检暴怒时的那张脸,高起潜很硬气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大盾,虽然面色苍白心神不做主,但仍旧坚定上前,硬着头皮道::“各位,兵归张副使指挥,不用管咱!”
两个家伙都怕被皇帝论罪砍脑袋,如今再怕也只有上了。
“好!随堂是条汉子!”
王道台哈哈一笑,汉子两个说得高起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兀自翻身上马,仗剑在手,大手一挥,冲部下五百标军喝道:“跟本宪上!”
好吧,战场厮杀,当然不可能某人振臂一呼,其他人便一窝蜂跟着冲上去,那不是勇猛热血,那是嫌命长,王道台的五百标军,外加高起潜的一千二禁兵中护军,总计一千七。
在两人的布置下,很快就排好了队形。
此时二人暂且搁置了私人恩怨,把心思用在了击溃流贼的事情上。
王道台组织的这个方阵是一个很明显的冲击纵队,士卒不再携带很长的枪槊,而是以连弩、砍刀、盾牌、火铳、狼牙棒为主,队形组织完毕,高起潜正待下令出发,却听王正贤道:“慢!”
“何故?”高起潜连忙追问,这老东西该不是打退堂鼓了吧!
王正贤沉吟少许,挥手道:“来人,召贼……武威军指挥使李师道随老夫同往!”
李师道:“.……”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王道台这五百亲军还是很精锐的,李师道带了三百多名主动申请出战博银子的士兵,在李怀仙和李自成等人的管带下,李师道的三百部众倒也很高效,队形也保持得相对完整。
唯有高起潜的御马监禁兵中护军纪律较差,跟高起潜一起落在了后面。
王道台大步走在前面,瘦小的背影不禁令人泪目。
七八十步的距离,纵队快速冲锋行军时,不到十分钟就走完了。
抵达预定地点后,王道台指挥标军前出,士兵皆荷枪跪坐于地,一部迅速展开为横队,开弓上箭,对正在奋战的刘国能部发起了一轮齐射,还有一部维持纵队,随时准备冲锋。
刘芳亮和袁宗第都已经发现了王道台的动向,不过他们的人马正在鏖战,暂时无法调整,故只能硬吃这一波攻击了,当然,在他们看来,这几百官兵也不能成为决胜之师。
“嗖!嗖!”
李师道连续开弓射击,三箭全射了个寂寞。
王道台瞪了李师道一眼,张嘴便斥道:“你这贼响马!不会开弓就不要逞强!”
说罢找来一柄钢刀甩到李师道手里,道:“去,杀几个流贼,老夫亲自为你掠阵!”
李师道大怒,入你妈妈个毛!
王道台作为主将,当然有亲兵拼死护卫,他们平日里吃香喝辣的,还经常拿赏赐,出了什么事主将也帮他们兜着,有这超额待遇,战场上自然要拿命来换,不会让老东西出事。
李师道一个光棍,就十三兄弟,说不定去了就回不来了。
但眼下已经点名,也由不得李师道讨价还价,李师道也不着急,深吸一口气,然后翻身上骡,李自成、李怀仙、吴少诚等十三骑也翻身上骡,率几十骑随李师道杀入阵中打秋风。
李师道的臂力很好,又有杀人全家一刀砍头的丰富经验,白刃战也不怯,专找背上有认旗的匪头捉对骑骡走砍,往往能在十招之内成功斩首,在连续砍翻两个匪头后,高起潜也注意到了这个悍勇的小军官,骑在马上的他大吼一声:“吾儿真乃锐士也!善!战后来报咱家,立升镇军参将!”
“击鼓!进军!”
王道台哈哈大笑,一边手舞足蹈,一边不顾斯文的大喊道:“直娘贼,好!”
正面作战的官军士气大振,眼见各级高官亲临战场带兵冲杀,本来已经有所动摇的他们又重新燃起了信心,在军官的指挥下,士卒们没有盲目冲杀抢功,而是保持基本队形稳步向前推进。
“河西李师道在此,谁人敢与某一战!”
李师道左手提缰绳,胯下骡子前蹄高高立起,骡身挂着十几个人头,右手执步槊,槊尖挑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待骡儿停下,又抓起身边一杆长枪电掷而出,骤然将身前一名流贼钉死在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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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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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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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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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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