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快好了,还是要去,咱们就想着给他找点别的营生,让他别再惦着柴火了。
那大石桥连着官道,往来的人都从那过,我就琢磨着能不能租下一块空地弄个棚屋,让狗子爹过去收收药材,旁的村上要是再有人找他看病,也不用再往里头走,算是给他弄了个坐诊的地。
我爹呢,就给他搭把手,砌上炉子烧热水,谁要是想喝口热乎的,想喝口茶,就赚個一文二文的茶钱,既清闲,又给他找了事做,还不冷。”
李雪梅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概原本就是想给老人家支个茶水摊子。
天暖还罢,现在的天这样冷,这棚屋要盖,炭火要烧,成本就上去了。
只好将崔郎中也算上,收药材有的赚,在那个位置,有人来看病拿药也确实方便,省了穿过林子往小安村走的这段脚程。
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们两家的地在地契上分的清楚,可既是一起做营生,也不好分得太清楚了。”李雪梅知道崔娘子能听懂她的意思。“我家这边倒是没什么,你再问问戚家。”
崔娘子欢喜起来。
闫家这边说的通,这事就基本成了。
她琢磨好一阵子了,不光是为她爹,也是为当家的着想,在齐山府他十里八村的出诊倒没啥,可关州这地太冷了,雪下的那么厚,好几天才化,刚开化,又开始下雪,他们道又不熟悉,万一哪天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可咋办,在官道边上弄个地方,彼此都方便。
崔娘子这边得了话,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就去了隔壁戚家,和戚奶奶说了好一会话,又折返回来,正赶上闫家吃午饭。
李雪梅让她上桌,崔娘子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就大大方方的盘腿上炕了。
大丫带着晴儿一道过来上婶子屋里吃午食。
容嬷嬷中午做的鸡蛋焖子,红烧狍子肉,还有一道蘑菇汤,主食是二米饭。
崔娘子笑道:“哎呦,看我这口福,可来着了!”
闫家也不是顿顿都吃肉,全凭容嬷嬷安排。
但自从天冷肉能放住了,村里头有人打到猎物,容嬷嬷就去买,做一小半,留一大半,闫家的肉储备可是不少。
不可能单给李雪梅一个人做,都是做了全家吃,不但大丫现在养得好,越长越开,越来越俊,就连病殃殃的晴儿脸上也红润起来,脸颊都有肉了,小姑娘本身底子就好,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让人稀罕。
再加上李雪梅的相貌也不差,这几个月被调理的气色特别好,大的,小的,小小的,都好看。
跟着她们三个同桌吃饭,崔娘子没肉都能干下两碗饭。
实在赏心悦目。
她爱说爱唠,吃饭也堵不住嘴,这一顿饭吃得热闹,李雪梅不小心多吃了半碗,饭后崔娘子就陪她在院里溜达。
“那晴儿你家就这么养着?以后不送回采石场了?”崔娘子问道。
李雪梅和她搀着胳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大人犯的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孩子这么小,身子又弱,能做什么活,采石场多她一个不多,康老爷子不是说年头到了就能赎买么,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她在这混到日子,再花些银子……”
崔娘子以为闫家好心要出这笔银子,感叹道:“她遇上你家可是遇上贵人了。”
李雪梅并没有解释那孩子身上不缺银两,问她去戚家怎么样。
崔娘子喜色上脸:“戚家那头也同意了,说这租金多少让你家拿主意。”
李雪梅想了想道:“地方你先去看,屋子先起来都成,这收多收少我也说不好,等小二回来让她去算,你也知道,我家的经济账都是他们爷俩管……”
“好嘞,有你这句话我这心有底了。”崔娘子感激说道,她最怕李雪梅碍于情分给她少算,小二就不会,那孩子账上可明白着呢。
她家本也不是为了占闫家和戚家的便宜,是真的觉得那块地方不错。
李雪梅喜欢崔娘子这性子,大方又爽快,就给她出主意:“咱村是有点靠里,和外面村子来往不便,等你家屋子起来,在外面挂个大牌子,你家想收药材写上,罗三想收猪羊也写上,我家收木头收柴都可以写……咱想卖的东西也是一样,这样过路的看过就能记住,回去和人说一说,以后说不准就会有人找过来。”
说白了就是个供需牌。
“这法子好,可他们要是不识字咋办?”崔娘子自己就不认字,自然头一个就想到此处。
“姐夫不是在那么,要是有人好奇写了啥,就让他给人说说。”
……
闫玉已经能看到村子边上的河了。
“戚四叔,咱们快到家了!”她兴奋的大喊。
戚四也高兴,嗯了一声,手上不停,用雪往两头羊身上抹。
他俩都想将羊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要是路上吃了,难免会浪费些。
闫玉趁戚四叔不注意,将三宝和驴子的便便混在给母牛准备的草料里。
母牛一点都不在意它们的形状,吃得很香。
闫玉尽量让它吃饱一些,已经快到家里,就不想再停了,一口气走回村,应该能赶上家里的晚饭。
……
傍晚时分,闫玉和戚四进村了!
当他们拉着一大一小两头牛走在村里,整个小安村都轰动了。
正是吃饭的时候,大家伙也顾不上肚子了,全都跑出来,追着俩人问。
“小二,你们这是去哪了?买牛去啦?”
“你们咋是从山那边来,这山上还有牛?!”
“戚四,你和小二这些天去哪啦?”
……
闫玉卖着关子,笑嘻嘻和大家说话,就是不说到点子上。
村里人抓心挠肝的那个难受啊。
一双双眼睛都落在牛母子身上,小牛犊吓得紧紧挨着母牛,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其实大家伙之所以会这么好奇,是因为这牛,这牛,看着好像他们听说过的关外牛……
和闫家的黄牛站到一块,一眼就能瞧出不一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那个大家伙心里想的念头。
“小二,这牛,是不是,是不是……山那头的?”
闫玉站住脚,中气十足的介绍道:“没错,我和戚四叔翻山过去啦,瞧瞧那些北戎住的啥地方,他们养了好些牛羊,那么多,数都数不清……咱们咋能空手回来,肯定要牵回来两头啊!
这就是他们那边的牛,红色的多,黑色白色的也有,还有杂花的,公牛更高更壮,母牛就矮上许多。
公牛瞧着脾气可能大一些,母牛性子还成,套上头就跟着走,也不知道这牛能不能耕地,要是种不了,嘿嘿,杀了吃肉也行。”
她又走了两步到三宝跟前,拍了拍它身上挂着的两头绵羊。
两头绵羊身上抹着雪,牛母子又太吸引人眼球,村里人此时才看清这是啥。
嚯!
两头羊!
“这是他们养的羊,比牛还多,跟凤鸣那边一样,养的是绵羊,可傻了,杀了旁边的,它们都不知道跑……我和戚四叔就俩人,实在带不回那么多,就两头,谁家想吃羊肉,回头上我家来割肉哈……”
罗村长试探着往那母牛身上摸,母牛原地踏着小碎步,用尾巴甩了甩他。
老头乐得不行:“这牛可不能杀,好好教教,一准能耕地,再说这是头母牛呢,小二,和你家牛配配试试,你家三宝可是难得的好牛,要是能配上,生出的小牛犊一准错不了。”
闫玉:……
三宝:……
闫玉偷偷擦汗:“罗爷爷,我家三宝好像瞧不上它。”
罗村长煞有介事的道:“也可能是不到时候。”他不好和小二解释牲畜闹动静啥啥的,含糊道:“等等看,没准是因为天冷,等天暖和了,再将它们凑凑,凑凑……”
“小牛犊是公的母的?”宋老头身上穿的厚,弯腰还挺费劲,等瞧清楚了,大笑道:“这是头公牛啊,要按你说的公牛长得高壮,那这牛犊子长大肯定能下地。”
闫玉心想,这一个两个都琢磨着种地,就没有一个人像她似的,琢磨着怎么进肚吗?
还真没有!
小安村的人看到牛,脑子里全是种地种地。
开荒的时候,闫家有牛,省了多少力气,他们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谁不稀罕闫家的牛,力气大,懂事,还通人性。
除了贵,没有一星半点的毛病。
之前他们是不敢想,可现在,小二和戚四都翻山给牛拉回来了,还拉大带小,他们咋能不起心思呢。
这心里头都跟长草一样,刺挠的很!
罗村长还是能稳住的,沉声道:“都别围着了,先让小二和戚四回家,你们当那山好翻,孩子遭大罪了。”
他忽略旁边的戚四,关切的看着闫玉:“小二啊,赶紧家去,好好歇歇,等啥时候歇好了,再和咱们说说那边的事。”
闫玉痛快的应下,拉着牛飞奔回家。
等见着小二进了自家院子。m.xiumb.com
村里人像开了锅似的。
“我的天爷,你们听小二说了没,那边牛羊老多老多,小二那么会数数,都数不过来,那得多少啊!”
“羊还傻,都不知道跑,那不是见一头抓一头,活的不好带,死的也行啊,这下雪天正好,都不担心肉坏了,宰了抹上雪,真是个好法子!”
“我和小二一起去的凤鸣,那边都是这个羊,毛长,卷着,我和你们说,这羊皮做衣服可暖和了,凤鸣比咱虎踞这边冷多了,那边人都这么穿,我是没舍得,小二舍得,买了好几件呢,说给她大伯她爹她大哥穿,你们想啊,要是不好,小二能买么……”
“小二那娃多精啊,啥时候花过冤枉钱,羊好,牛也好,你们说,山那头人有这老些牛羊,还来抢咱干啥。”
“坏呗!再说也不能总是肉,也得吃米面,他们不种粮食,可不就来抢咱的。”
“他们抢咱的,咱也可以抢他们的!”
也不知是谁,忿忿的喊了这么一句。
好一会没人说话,但大家伙彼此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里往外蹦的火星子。
罗村长虎着脸,将人挨个瞪了个遍:“啥情况都不知道呢,你们都不许瞎想,等小二歇过来,咱听听她咋说,都家去吧,家去!”
他嘴上撵人,自己却也舍不得离开。
就在自家院门口来回溜达,时不时就要望望闫家院里。
心说这个戚四,咋还不出来。
小二年纪小,需要歇着,你那么大的人,走点山路也能累着你?
……
罗村长怕是不知道,不但戚四在闫家,他家老三也在闫家。
罗三一听说他们带回两头羊,就喊了师傅过来一起帮忙。
关屠户是头一回进闫家,到底是常年与人打交道的,不怯场,打了招呼就开始搭架子,挂钩子。
和罗三两个配合着,先给羊扒皮。
戚四也跟着帮忙。
两头羊死了几日,血都冻住了,需要大量的温水清洗。
闫家院里水缸里的水怕不够。
戚四就拎着两个水桶出门,从后门跑着往河边去打水。
容嬷嬷和大丫开始烧水。
两个灶一起烧。
羊得洗,闫玉也得洗。
闫玉这个小埋汰孩连她娘的屋子都没进去,娘俩透过窗户说话。
李雪梅最初很高兴,闺女平安回来了,瞧着哪哪都好,也没受伤啥的。
可不多一会就变成了嫌弃。
“赶紧好好洗洗。”
这是李雪梅对她闺女说了两遍的话。
闫玉只好等着水开。
晴儿跑前跑后,给她拿洗漱用的东西,还颤颤巍巍的端了盆水,让她先给手和脸擦擦。
闫玉觉得她还是先去院里帮忙吧,趁着自己脏,多干点活。
一会干净,就没法伸手了。
闫玉和关屠户打招呼,喊了声关叔。
关屠户也不是在村里住了一日两日,听了不少闫家的事。
见她过来就道:“小二,这羊以后杀了,最好先放血再冻,不单是羊,旁的也一样,不然这肉就不太新鲜,吃着不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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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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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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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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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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