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高的石台上,松板铺地,一袋袋粮食重新称重分装封袋,摞放两边。
谷仓只有几人守在外面。
却不想内有乾坤,除了干活的民夫,还有几队四下巡视的边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干活的人,和粮。
见到大老爷来,这些边卫像是看不到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不搭理。
倒是闫老二,被他们锐利的目光切割了好几回……
“这可是薛总旗手下的精兵强将,哈哈,不是本官面子大,还借不到呢!”田大老爷颇为自得。
闫老二却不这么看。
他跟着梁满山下乡收粮,也不是天天只琢磨怎么买粮运粮好么,偶尔也会侃侃大山。
据他所知,几座边城谷仓的粮食,也可以看作是边军的后备仓库。
若遇战事粮食吃紧,边军便会从官衙的谷仓调粮过去。
所以,这和大老爷的面子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粮食重要,不容有失。
“你猜这里有多少粮食?”田大老爷笑容满面,似乎是打从进了这谷仓,他的心情就很好,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
闫老二从上往下数,再从右往左数,两边很对称,那再乘以二,一袋米应该是标准的一百斤,那么……
他很快报出一个数字。
田大老爷:……
闫老二虚心的问:“我猜的对吗?”
要不是眼前这个场合不对,后面的仓夫都想捶他一下,又是激动又是新奇的喊一声:兄弟你行啊!快说说,是咋猜出来的!
闫老二报的斤数正好是他们预备出来,准备送至府城的粮食数。
也就是实际装袋的这些。
田大老爷自不会被他蒙骗去,笑道:“看来怀安算学一科没有扔下。”
小小的打趣了下。
田大老爷便开始说正事:“每年这個时候,本官是既开心又忧心。
开心的是我虎踞之民一年辛苦劳作终有收获,忧心的是,我等也需送粮至府城,其中心境比之农户缴税,相差无几啊……”
闫老二福灵心至:“难道府城也有人验看称重?”
田大老爷赞许的望着他,点头道:“不错,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闫老二:……
明白了,就是洋葱呗,一层一层剥。
衙役下乡收粮,带着秤和斗。
遇到会来事的,将他们答对的乐呵,就上秤。
若是粮谷品相不好,让他们挑出了毛病,或是心气不顺,他们就用斗。
闫老二就见过两次,皂班的万头特意换了双鞋,厚底老沉,蹬蹬蹬蹬上去连踹了四脚,冒尖的粮食肉眼可见的落下去,四周也撒了一圈粮。
每踢一下,那村里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最后都要哭了。
他闺女看着不落忍,一粒一粒将掉的粮食拾起来,吹干净了收起来,偷摸的给那家又送了回去。琇書網
也就是仗着嘴甜年纪小,万头那些人还给他们闫家一分薄面。
听那村子里的老人说,往年快班来收粮,最多就三脚,那就是干这个的,踢三脚比这四脚还狠呢。
那老头哭丧着脸,嘟囔了一遍又一遍:去年还没这鞋呢,去年还没这鞋呢……
他便又学到了,原来这鞋上也有讲究。
想来去岁皂班业务生疏,今年长进了。
真是干一行,钻一行啊!
可惜这对农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现在大老爷对他说,这些用在别人身上的门道,转头又会落到他们身上。
闫老二一时之间真不知该作何感受。
好特么复杂!
“那府城还往京城运不?验不验?”闫老二嘴快的问了一句。
田大老爷笑呵呵道:“怀安可是忘啦,关州乃英王封邑,我等粮税送到府城便到头了。”
对,府城就是他们的天,到顶了。
“往年各城都要抢一个先,最先到的,抛费最少。”田大老爷缓缓道来:“谷丰如此境况尚且不愿落后,便因如此。”
“今年去府城送粮,本官倒是不急与他们争个先后。”田大老爷卖了个关子,笑眯眯问道:“你道为何?”
闫老二:我哪知道嘞……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直白,田大老爷笑得更开心了:“也是受了怀安启发,才让我想到一方良策!”
闫老二一脸懵。
我启发啥了我?我自己为啥不知道?
……
卢师傅他们的账,又杂又乱,很不好算。
但这难不倒闫玉,无非是多费一些时间。
她爹说卢师傅有可能会提前走,让先预备着,她便抽空将账算清,省得人来了现算,显得她不专业。
忙碌了一整天,小安村将竹子全变成了竹弩。
大家劲往一处使,速度真的超级快。
村中心火把亮起,将这一片照的亮堂堂。
全村男女老少一个不落,都想来看热闹。
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发言,村老们特别朴实无华,看箭靶准备好了,就直接喊开始。
闫玉好像调兵遣将的将军,居中决策,根据不同的对手,决定下场的人。
童子军内部有讨论,他们拿到手的竹弩不会归于个人,而是做统一分配。
闫玉也早早透露,日后站在箭塔上观望警戒的任务,该是归了他们童子军。
是以别看孩子们个头小,气势却足。
看一眼箭塔,幻想一下自己站到高处威风凛凛俯视全村的样子,孩子们战意昂扬!
比试刚开始村里的男人们还十分踊跃,等到连输了好几场,大家伙慢慢冷静下来。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些孩子真有几分本事。
场面渐冷,闫玉适时放水,最终让胜负保持在五五之数。
几位村老商量一番,决定就按照这个比例往下发。
当这个决定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孩子们的欢呼声接踵而至。
火光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燎亮黑瞳,如星辰闪烁。
第二日一早,卢师傅找过来。
他也是厚道,不愿扔掉接下的活计,半途而废,又实在惦记家里,便和闫玉说,先支取一部分工钱送归家中,待他嘱咐完家里人,再回来做活。
闫玉给了银子。
卢师傅便借戚家的骡车带上一个兄弟回家。
临走前告诉她,村中的五座箭塔,再晾这一日就能上去站人了。
不过一开始还是不要太多人,大人的话二三个,如果是孩子可以多些,七八个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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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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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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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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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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