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走了几个镇子无果后,他与戚四两个,果断前往龙兴。
三宝规划的路线与官道有多处重叠,闫老二索性驾车走正路官道,比之抄近路走直线,官道的路况更好些,时间计算下来,基本一致,沿路又有驿站可以歇息,获取信息。
龙兴和凤鸣这两座边城,距离永宁比虎踞远的多,一路走来,除了三十里一驿,杳无人烟。
因有通行公文,这一路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也和闫老二与人为善,一力求稳有关。
每逢有人查检,他总会笑着不问自答,将公文上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还会偷偷的塞一些铜板,道一声辛苦,遇到好说话的,还会和人家多聊几句。
别小看这些浪费口舌的小举动。
给他们的路程带来许多便利。
这些差役会指点哪個驿站的驿夫好相与,哪个驿站的伙食糊弄,做出来的饭食比猪食还难吃,哪个驿站讨要赏钱要的狠等等。
这些信息让他们避开了几个糟心的驿站,睡的舒服,吃的也还行。
吃睡都不错,精神头就足,又有三宝这么给力的牛,不知疲倦的奔跑。
可以说,他们从虎踞到龙兴的用时,甚至领先这个世界的骑兵。
戚四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他们一向都是这么走的,逃荒的时候,最多每天走八九个时辰,别说闫家的牛,就是村子里的骡驴也哼唧哼唧的坚持下来。
就是有些闹脾气……
自然他也没发现三宝在偷偷的不断提速。
每天跑快一点,浑然无痕迹。
过了龙兴与凤鸣的岔路口,再行一日,远远的,便看到一条奔流长河。
浩荡不息。
这里也有一处石桥。
准确的说,是用石头堆积着,将一处偏窄的河道硬生生再收紧些许,构筑一架敦实的石桥。
这是一处七孔桥。
是闫老二目前见过,这个世界最大的桥。
那啥,算上这座桥,他也就见过俩。
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中间的孔洞最大,也高,两边逐渐降低,整座桥虹卧两岸。
再走近些,才发现这座桥并不是全部用石头砌成,除了基底是扎实的石料,桥面是由粗壮的木头捆扎铺陈。
这座桥应该存在了不少年头,桥面的木头呈乌黑之色,牛车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闫老二无数次担心自己和戚四会连人带牛车翻下去。
然而并没有。
他们稳稳当当的走了过来。
这一刻他心中无比庆幸,三宝是完全还原他家买的那头黄牛,包括外观,还有重量。
但凡超重,他都要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从桥上走。
实在有些吓人。m.xiumb.com
过了桥,便已经是龙兴的治下。
按着石碑所示,他们又向西跑了大半天的时间。
终于,看到了一座雄城。
“闫二哥,这就是龙兴?也太大了!”戚四瞪大了眼睛。
是啊!太大了!
闫老二在心里想:这和永宁城比也不差什么。
再想想虎踞,同为边城,你竟是比龙兴小的那么多,有些没有牌面啊!
龙兴的盘查非常严格,哪怕他们是从关内而来。
闫老二的给铜板大法都显得没那么好用。
人家认认真真的验看公文,还查车。
将牛车翻看个遍,让闫老二后怕不已。
幸好没听她闺女的带上铁弩,不然光这一关就过不了。
两人顺利过关,终于进到城内。
龙兴这座边城就和它外面给人的感觉一样,严肃庄重,城内走来走去的人,带着几分陌生的彪悍之气。
单独给戚四拎出来,放在城中,并不显眼,融合的还挺好。
可再加上闫老二,就显眼许多。
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外来的,气质方面,格格不入。
带着这种别扭的感觉,闫老二连休息都不曾,直奔一处药铺。
伙计看了他的单子后,道了声“客人请稍候”,将药铺的掌柜请了来。
掌柜上来毫不客气,直接问他是什么人,买这些药材要做什么。
闫老二老老实实的告诉人家自己是虎踞城的壮班衙役,是奉大老爷之名来此采购药材的。
掌柜看过他的身份证明,脸色缓和了许多。
“抱歉,近来北戎频频来犯,我等有些草木皆兵。”掌柜的又道:“之前有一回被关外贼人混进城中,便是借着做生意的由头,暗中窥视城内布防,是以,大老爷特命我等,一定要问清来人根底,不然出了事定要问责,弄不好就是里通外敌……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实是不敢不小心。”
“明白,理解。”闫老二诚恳的道:“我们虎踞也是边城,都一样,谁让咱担着守边的重任呢,那些龟孙天天想着来犯,连松口气的功夫都不给咱们……
唉!又赶上谷丰那边起了疫病,连我们虎踞都被波及,内忧外患啊!”
掌柜的脸上也带出几分亲切来。
边城的苦,只有同为边城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怎么跑来龙兴买药?永宁城中药铺不少,你这要的虽多,一家不够,多走几家也能凑够。”
闫老二痛惜的道:“别提了,永宁城的药都被调到谷丰去了,留给我们虎踞的将将够用,大老爷也是想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这才命我二人跑来龙兴。
若你们这里凑不齐,说不得我还得跑趟凤鸣,总要买齐了药,才好回去复命。”
闫老二将虎踞急需药材的事瞒了下来,怕人家坐地起价。
掌柜的道:“你这要的确实不少,但好在都是解表清热之药,按照往年的行情,要到入冬用量才大,我家老爷正巧赶在五月前进了一批,匀给你们应是无事。”
“那敢情好,现在离冬还有不短的时日,再补货也够时间。”闫老二接话道。
掌柜也是如此作想。
便问二人在何处落脚。
“刚进城,只觉龙兴城又大又威严,都不敢乱走,看到药铺,直接就进了来,还没来得及找客栈。”闫老二实在的说道。
那掌柜的笑了起来。
问道:“可是头一回出来办差?”
闫老二赞道:“掌柜的好眼力,可不就是么,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最多就去过永宁,已是觉得府城繁华,刚从外面看龙兴,好家伙,竟是看着和府城差不多大。”
掌柜的谦虚道:“永宁是府城,咱们自是比不得,我们龙兴之所以看着大些,是因为驻军皆在城内,城中一大半都是当兵的。”
“我看着……好像还有关外人?”闫老二谨慎的小声问。
掌柜的叹道:“那并不是北戎,是关外贼子掳了我朝女子生下的孩子,都是可怜的……”
掌柜的不愿再多说。
照着闫老二的采买单子噼里啪啦一顿扒拉算盘珠子。
嘴上不断报出单价数量钱数。
最后算出一个总数,又重新算了一遍。
报了给闫老二听。
闫老二让他将每种药材的价格写在他自己带来的单子上。
然后逐条计算,相加。
借用掌柜的笔写写画画。
掌柜立时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还是个识字的。
闫老二对各种药材的单价没有疑义。
掌柜的没有多报。
但这么大宗的采买,咋能不讲价?
是以,他和掌柜的你来我往的半天,最终敲定一个价格,又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还了一个去零头的总价。
掌柜的细算半天,同意下来。
工整的誊抄了两份,一份交予闫老二,一份留底。
闫老二看着他写,看出不对来。
掌柜自留的那份就是谈好的价钱,让利多少,应实收多少,写的清清楚楚。
而给他那份就只写了原本的价钱,应付订金若干,何时取货云云。
“掌柜的,两份写一样就成。”闫老二将单子递了回去。
掌柜的抬眼看他,朝他拱了拱手,语气都真诚许多:“兄弟是个实诚人,日后再来龙兴公干,常来走动。”
并热心的推荐了隔壁街的一处客栈。
“明日一早将货备齐,你再来取。”
闫老二交付了订金,和戚四二人离去。
没有马上去掌柜口中的客栈,而是又走了另一家药铺。
照着单子又原样买了一批。
这才和戚四二人驱车往客栈行去。
“闫二哥,咱明天就能回去了?”戚四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进城就买,买完就走。
“今日天晚了,明天再找一家药铺。”闫老二计算着自己身上的银钱,有些不够。
不过既然来了,当然要将身上的银钱全换了药才不枉费他跑这么远。
“明日先将定下那两家的药拉回来。”闫老二道。
他翻出从家中带来的包袱,里面是他家做的香胰子。
原本整整齐齐叠放,在入城查检的时候弄的乱了,闫老二轻拿轻放着将它们才重新归置好。
要是香胰子能全部卖掉,同样的单子,就能再来一份。
两个人和小二要了热水,洗漱睡下。
第二日早早就过来药铺。
与掌柜客套了一番,验货,补齐了剩下的银钱,顺利将药拉走。
闫老二多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第二家药铺,而是先将药材送回到客栈,和戚四两个人不怕麻烦的扛进客房。
临走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将戚四留下看着,独自去了第二家取货。
也不知这药铺之间是怎么互相传递消息的,一夜之间,他来采买药材的消息就彼此通了信,第二家的掌柜隐晦的点了点,不过也没有为难他,按着单子银货两讫。
闫老二又如法炮制,将药拉回客栈。
脚不着地的连问了两家药铺,不出意外,价钱都涨了一成左右。
他黑着脸走出来,心中暗骂:奸商!
早知道昨天就赶着时间多跑一家。
他有些后悔,不过也知道多跑也无用,主要还是银子不凑手。
抬头望了一眼铺面的招牌,闫老二大步走了进去。
对买下第三单药已经不抱期待的他,想着都走到这了,不问一问香胰子的价,他这心里还怪痒痒。
“掌柜的,这香胰子多少银钱?”闫老二大大咧咧的问道。
“一两五钱。”
啥啥玩意?
闫老二惊住了。
看看那椭圆的黑乎乎的香胰子,再看看掌柜的。
你在逗我?
他也算是见了挺多香胰子,自家又会做,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永宁城卖一两二三钱的货。
莫不是欺生?
“掌柜的,这在永宁城里,也就一两二钱,怎么到了你这就卖一两五?”他想了想,将后面那句咋这么黑心咽了下去。
掌柜的笑道:“客官,咱们龙兴到永宁路可不近,进出城又查检的严,凡是拉货的车,进出都要抛费的多一些,自是要比永宁城卖的贵一些。”
闫老二好想问那你收多少银钱?
但这么直接问,转折有些生硬啊。
他转了转眼珠,和掌柜聊起了进城的查检。
“这倒是没觉得,我此来龙兴乃是公差,采买一批药材,请教掌柜的,我若要拉药出城,是否也要多与一些银钱?”
眼下没什么客人,掌柜的也清闲,就和他聊了起来。
“照理说是不用的,你身上肯定有通行公文,守城的官兵不会过多为难,不过嘛,你若想要出城顺利些,最好多添些茶钱,官爷们查检的时候,也能快些,轻些。”掌柜的听出他是个外乡人,好心指点。
“受教受教。”闫老二一脸的感激,踌躇一下,小声道:“掌柜的,我是从虎踞过来,路过永宁,见城中都在卖的香胰子,和寻常使的不太一样,那大姑娘小媳妇都抢着在买,一时冲动,也多买了几块,现在想想,家里用不了那许多,不知你这里收不收?”
“是什么样的香胰子,还抢着买?”掌柜的明显不信。
这香胰子无非就那几样,能用得起的人家也固定。
“我带了来,掌柜的掌掌眼。”闫老二从身后将包袱拽到前面。
引得掌柜侧目。
上下打量他。
闫老二脸皮厚着,一点都不脸红。
“掌柜的你看,是不是新奇有趣?”
掌柜的接过来,一番打量。
“不过就是改了形状。”
还在上面印了字。
比他店中所卖摸着滑腻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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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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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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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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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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