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一人和他擦肩而过,他的心中都会升起一股紧张感,
会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生怕对方突然和他说话,
进入一条小道,随后走入了一栋房子的第三层,
他的家就在这个地方,
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气息呛进鼻尖,
入眼尽是昏暗,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采光并不是很好,只有打开灯光才可以提供照明,
屋内的墙壁没有被装修过,是最初的毛坯房,踩在地上都有一种干干的感觉,
里面的家具简单破旧,但环境却异常干净,让人低沉的情绪都多了一层光彩,
“是潮平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拐杖杵地的动静传进江潮平的耳朵,
漆黑的小房间中,伸出一个触摸未知的左手,
左手频繁移动,似乎在确认自己身前是否有障碍之物,
一位妇人拿着导盲杖从房间中缓缓走出,她的双眸空洞无光,没有任何神采,没有任何情绪,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脸上带着一丝欣喜的笑意,
“是潮平回来了吗?”
“妈。”
将自己背上的背包扔在凳子上,江潮平连忙走到妇人身边,搀扶着对方的左手,
“走吧,我扶您坐到椅子上。”
“这一个月在学校还习惯吗?班上的同学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学校里的伙食管饱吗?你会不会饿着?身上还有没有钱花?不够的话妈在给你一点。”
妇人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抓着孩子的手,这一个月不见,她的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都挺好的,老师、同学、舍友,他们对我都很好,学校的饭也很多很足,每次我吃一点就饱了,
等下个月周末的时候我会和同学出去做兼职,这样平时也能多赚一点钱,老妈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你照顾你自己好吗?”
“好,好,只要你吃得饱饭就行,如果没钱就和家里人说,千万别一个人撑着,把自己身体糟蹋了就不好了。”
摸着儿子的脸,阮梅脸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担忧的开口,
“对了,你的胸口还会痛吗?”
“不会了,它现在比以前好了很多,已经有很久没痛过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它就自己好了,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江潮平苦涩一笑,嘴角尽是酸楚,自己的胸口,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痛过了,
每到晚上23点59分,它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个病从小就一直跟着他,花了一百多万都没有被治好,
他一个人,拖垮了家里的钱财,拖垮了家里的信誉,拖垮了...母亲的眼睛,
现在这个家,还背负着几十万的债务,全靠他父亲一个人扛着,
“妈,老爸可能快回来了,我现在先去煮饭,你坐在这里等我。”
说完之后,拍了拍母亲的手,随后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客厅墙角摆了几张桌子,
将锅碗瓢盆放上去就可以直接动手,
至于接水,要去门口的水龙头里接,虽然过程麻烦一些,但经历了这么多年,也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些环境和经历,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自卑,
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抬头走路,不敢交朋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否定自己,
觉得自己能长这么大都是老天爷的一种奢侈,一种恩赐,
所有的事情都放不开手脚,连上课举手发言都是一种恐怖的故事,
一旦有超过两个人盯着自己,连说话都会开始微微颤抖,语气结巴,
昏暗的灯光之下,江潮平清洗着手里的菜叶,
也许只有回到这个家,他心中的自卑才会消失,才会让他体会到轻松的感觉,
南浙大学,别人口中美好的校园生活,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从小到大,从始至终,都是一样,自己都是一位旁观者。
......
傍晚时分,怀市,
“秦观棋,你要进去坐坐么?”
站在家门口,聂南烟看着身前的男友,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一笑,
“不用了,我过几天再来。”
连忙摆了摆手,秦观棋尴尬一笑,
开玩笑,这要是被你父亲看见了,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好吧,你不想进去就算咯,本来我还想带你看看我的房间呢。”
耸了耸肩,聂同学的嘴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说完之后,脸色渐渐变得平静,抬起脚步走到他的身前,伸出素手整理整理了他凌乱的衣服,
随后双手摸着他的脸颊,四目相对,轻声开口,
“晚上好好休息,这一路上我总感觉你要晕倒一样。”
“别让我担心了,知道吗?”
“好。”
秦观棋点了点头,随后眼神瞟到了隔壁的1502,
“对了,这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话,聂南烟脸色微微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次变故之后,他就没有再回来过。”
“嗯...”
那次变故之后,蛋炒饭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见此刻的情绪有些低落,秦观棋捏了捏对方的脸,笑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明天见。”
“明天见。”
摆了摆手,秦观棋背着包,缓缓走进了电梯,
“爸妈,我回来了。”
聂南烟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对着房内大喊,
“烟儿回来啦?”
夏绮烟神情惊喜,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将对方手里的行李箱接了过来,
“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饿了吧?我去煮点吃的给你。”
“不饿,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伸出双手,聂同学一把将母亲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一脸的幸福,
“妈,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两人松手之后,夏绮烟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快把东西放进去吧,到了家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好,对了,爸呢?”
“我在这,我还以为你这个丫头看不见我呢。”
聂飞鹏撑着拐杖,从阳台中缓缓走出,
看到女儿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样?大学生活还行吗?”
“嗯,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爸,我也好想你啊。”wWW.ΧìǔΜЬ.CǒΜ
伸出双手,聂同学又抱了抱自己的父亲,
“我也想你。”
可就在这时,眼神细致的聂飞鹏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左手上的银色戒指,
随后眼睛瞪的老大,宛如灯泡一般,
咝...我女儿居然谈恋爱了?这也太快了吧?tnnd,哪个挨千刀的家伙居然敢撬我女儿??
等等...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他刚想开口询问,聂同学已经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自己房间,
“tmd,好像除了他...我也想不到还有谁了...”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憋屈,这是被背叛的感觉,
干!!
另一边,秦观棋刚一下车,就在自家门口的铁门旁边,看见了一对下棋的老人,
“是围棋么?”
站在两人的身边,双手抱臂,默不作声的看着这盘棋局,
此刻棋盘之中,
白色的棋子胜券在握,战意高昂,将黑色棋子一步一步的逼入绝境,
但如果细看便能发现,黑色棋子还有绝地翻盘的可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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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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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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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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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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