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女人笑靥如花,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遥远的背景是富士山。
司庚尧的记忆没有混乱,也没有因为过去数十年的风流韵事而模糊,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情景。
三十五年前的夏天,他去东京出差,偶遇了照片中的女孩,当时她在东京大学留学。
彼时他还没结婚,俊逸潇洒,倜傥出众,那个女孩风华正茂,开朗热情。
几次见面之后,他们迅速进入热恋,牵手游玩日本各大风景区。
樱花盛开的季节格外美好,他们的爱情也像樱花一样,浪漫的开放着。
后来,他回国订婚,结婚。
在通讯落后的时代,跨国的分别几乎等同于永别。
时隔多年,泛黄的照片再次回到他手里。
照片只有一张,没留底片,分别时留在她那里了,是她亲自发来的吗?
知道他私人手机号的人屈指可数,发消息的号码显然是虚拟的网络号码。
同时得到照片和他的号码,并且有胆量这么做的,司庚尧一时间想不出是何人。
“老公?”姚佩瑜注意到丈夫的细微神态,低声喊了句。
司庚尧毕竟是个纵横江湖多年的老手,不至于被这些事情搅乱心智,他很冷静地放下手机,“公司有点小事,回家再处理。”
半个多小时后,梁超颖急匆匆赶来,大大方方对在场的长辈打招呼,很是得体。
这一点,姚佩瑜是满意的,拉着她的手道,“爷爷每次记忆混乱,最先想到的总是你,可见他真心喜欢你这孩子,去吧,陪爷爷聊会儿天。”
司琼华心里很不服气,凭什么爷爷记不住家里的孩子,偏偏就记得梁超颖?
她会魔法吗?
不情愿地把果盘放在梁超颖手里,司琼华笑了笑,“梁医生辛苦了,我爷爷脾气有点古怪,等下他要是发脾气,你记得喊我们哦。”
梁超颖含笑道,“司爷爷性情蛮好的,不轻易发脾气。”
司琼华很不爽,故意问,“梁医生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传授我几招呗?我爷爷那么厉害,都能被你哄的服服帖帖,好神奇啊!”
梁超颖听得出她的讽刺,也不计较,而是认真道,“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要是真有那本事,也得用在你哥身上呀。”
司琼华笑眯眯道,“你还没搞定我哥呢?光是搞定我爷爷跟我大伯大伯母也不行,我哥很有个性的,你没看到嘛,今天吃团圆饭他都不来。”
梁超颖不想和司琼华闹翻,这个丫头在司薄年那里很得宠,万一说她坏话编排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我没想搞定谁,只是为老人家好,尽力让长辈开心,仅此而已。”
看着梁超颖的背影,司琼华撇嘴,她才不信!
转身,她给司薄年发消息:【哥,爷爷今天又暂时性失忆了,然后你的梁医生又来了,好奇怪,为什么爷爷失忆就只记得梁超颖,连咱们这些亲孙子都认不出来?你们有没有在谈恋爱?难道爷爷真的认定她当孙媳妇?爷爷好依赖她啊!】
等了会儿,短信没人回。
姚佩瑜笑吟吟道,“琼华,你明年要毕业了是不是?”
司琼华摆上乖巧可怜的笑脸,“是啊大伯母,明年六月。”
“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使性子了。”姚佩瑜依然微微笑着。
可是她的笑容,给司琼华很大的压力。
叶蓓护着女儿,环臂道,“大嫂,我的女儿我会教的,不麻烦你。”
姚佩瑜痛失爱女,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她对司琼华的感情有些复杂,既喜欢又嫉妒,琼华如今享受的一切,小雅也该有的!
司鸣和司南脸色都不好看,反正爷爷想不起他们,便没多逗留。
走出别墅,司南沉不住气了,“哥,咱们就看着大伯那家子骑在咱们头上吗?司薄年都他妈的残废了,大伯还要他回集团当总裁,一个瘸子出来丢人现眼,不怕外人笑话死他?”
他愤怒地踢开脚边的鹅卵石。
司鸣点燃一支烟,冷笑,“大伯肯,司薄年未必愿意,他那么要面子,一定会努力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是个残废。”
司南乐呵呵道,“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两口子作恶多端,女儿死了,儿子残了。”
司鸣看着弟弟的笑容,勾着嘴角道,“谁知道呢?或许。”
里面。
梁超颖陪司冠林聊了会天,然后哄他入眠。
在司冠林进入浅眠时,她开始催眠,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暗示他:爷爷,我是超颖,我是司薄年的妻子,我们是恩爱的一对恋人,你要祝福我们白头到老,我们还要为司家生儿育女……司薄年很爱我,很爱我,薄年爱的女人只有我……
——
朵朵喝完药,小龙带她玩拼图。
书房里,滕梦梅拿着书写详细的病例,跟陆恩熙和司薄年分析朵朵的病情。
“小陆啊,你不要太伤心,中药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效果。”
陆恩熙都理解,她明白中药的规律,“谢谢您藤老,只是辛苦您了,每天这么辛苦。”
滕梦梅顺着胡须,和顺地笑道,“说起来也是缘分哪!你要是不认识汉文,我和大哥的恩怨便无法解开,如今我为朵朵看病,也是因缘际会,一切都是注定的。”
陆恩熙并不太相信命中注定之类的,但冥冥之似乎又是说不清楚的缘分,“藤老您悬壶济世救了那么多人,这是上天对您的回报。”
滕梦梅笑呵呵地道,“你和司少也是善良的人,善良总不会错。”
陆恩熙只是笑笑,没接。
不多时,滕梦梅离开。
书房内只有她和司薄年。
落地窗外凉气扑满绿植,落叶植物大片掉落,露出干枯枝丫,地灯放射状的光线从下往上绽放,将枝丫变作一个个伸展的手臂。
外面很安静,里面也很安静。
安静到呼吸都是尴尬的。Χiυmъ.cοΜ
陆恩熙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准备离开,听到司薄年说,“你的提议很有用,我在查背后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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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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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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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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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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