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恩熙的第一个反应。
身体赶在言语之前出发,她一个箭步越过司薄年,挡在他身前,镇定道,“我是他的私人律师,有任何问题我跟你们沟通。”
司薄年看了眼有些狼狈却美得惊人的陆恩熙,作出决定前,他们没有商量,而她迈出脚步的动作之快,完全是本能反应。
如果看不出来她的在意,他便不是司薄年了。
菲薄的唇在晨雾中如新日东升,一点点照亮了整个晦暗人间。
小镇警察没处理过太棘手的大案,和律师交涉不多,当下没多想。
陆恩熙成功带走了节奏,将司薄年完美的从对话中摘除。
楞在原地的只有刀疤。
昨天不是说大哥吗?还一副情侣闹别扭的酸臭味,怎么摇身一变就律师了?
……
做完笔录,陆恩熙看到他在接电话,等司薄年忙完,才说,“接你的人应该快到了吧?我的车还在村头,我去取车。”
司薄年在电话里交代了几件事,其中一件是把他停在路边抛锚的车拖回去维修,另外就是不必过来接他,“陆律师,我不觉得以这个形象适合见任何下属。”
洞里光线黯淡,出来后忙着做笔录,这会儿才注意到司薄年黑色西裤上的灰尘,scabal高定西装含有细碎金粉,如今和灰尘共舞。
除此之外,司薄年从头发到手掌都很干净,一点看不出在地洞里蜗居了整晚,还打过一架。
陆恩熙觉得还好,但她知道矜贵的司少爱面子,不会允许自己在下属面前有任何瑕疵。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司薄年道,“我的车抛锚了,搭个顺风车怎么样?”
她能拒绝吗?
荒山野岭的,又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何况司薄年从昨晚到今天都在帮她,说“不方便”就不是态度问题,而是人品不行。
“只要司少不嫌弃我的车太低端。”
司薄年道,“我一向对人不对事。”
呵,陆恩熙干笑。
和老人家辞别后,他们并肩往山下走。
晨曦擦亮天空,山里的清晨空气格外清爽,野花野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参天大树笔直的直插云霄,飞鸟在葱茏的绿色之间穿梭,到处呈现出勃勃生机。
深吸一口气,陆恩熙身心愉悦。
终于在壁垒中打开一个豁口,证明清白指日可待。
她说,“谢谢你帮我。”
司薄年道,“你指哪一件?”
“所有。”
“怎么谢?”
这人,怎么这么较真?
又不是她求他来的,他们只是偶遇,然后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怎么她客客气气的说声感谢,他还顺着杆子爬上来了?
陆恩熙道,“我可以亲自送你回家。”
司薄年道,“救命之人回报的是不是太潦草?”
踩着山村小路,下去要格外小心,陆恩熙小步走,一心两用,“我是一介草民,命也没有司少那么矜贵,这种报答方式我觉得足够了。”
司薄年拧着眉头,一面提防她跌倒,一面道,“妄自菲薄。”
“哎呀!”
石头上有水又湿又滑,陆恩熙再小心还是滑了一跤,就在她以为这次得滚下山时,手臂忽然被一把手拉住,身形旋转着撞到了结实的怀抱。
司薄年紧紧抱着她,箍在怀里搂住,隔着衣服,他手掌感受到她的心跳,大概是害怕极了,心率很快,“冲我救你这么多次,你的小命也不少值钱,陆律师博学多识,《小王子》看过吗?”
陆恩熙很容易想到里面的经典台词,「这朵玫瑰和其他玫瑰没有区别,是你在玫瑰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让它格外珍贵。」
“司少,能先松手再说话吗?”
他抱那么紧,搞得她没法呼吸,放在她心口位置的大手,更是目的不纯。琇書網
司薄年换了个角度,把人搂好,“松手让你掉下去?好好走路,就当我好事做到底。”
他很自然的扶住她肩膀,把半个人都锁在自己的保护圈内。
陆恩熙无语的吹了吹刘海,肢体贴这么近,纤薄的衣服挡不住热量传递,走了几步路就弄的浑身燥热,实在受不了,“我可以自己走,麻烦司少……啊!”
也是她倒霉,话还没说完又踩到一颗石子,身体剧烈倾斜,求生欲的驱使下,她反手揪扯司薄年的衣服,紧紧贴了上去。
要不是被司薄年搂着,头破血流就是她今天的意外收获。
惊魂未定,陆恩熙脸色迅速发白,为什么在司薄年面前,打脸总是来得这么快!
气死了!
司薄年看着她主动送上来的手,纤细手指因为用力卷缩骨节凸出,“陆律师,想要就直说,成年人之间没必要玩儿虚的。”
陆恩熙尴尬的放下手,清清嗓子,“司少,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不要总开黄腔让人误会!今天早上和刚才,你到底什么意思?司少脑子里除了那点东西,没别了的?”
司薄年云淡风轻,“哪句让你误会?误会了什么?陆律师说清楚,或许我可以改。”
陆恩熙一咬牙,白眼翻过去,却无法展开解释,“总之,听了不舒服。”
找到车子,陆恩熙准备直接坐驾驶席,又被司薄年一把给拉到对面,塞进副驾,“老实坐着,我开车。”
陆恩熙也不争,扣上安全带,一言不发。
普通车子在司薄年手里照样平稳迅速,性能被发挥到最好状态,偶尔轧到石头颠簸一下,很快又如履平地。
司薄年无心看风景,余光扫向低头回消息的陆恩熙,“还在生气?”
陆恩熙跟张宇恒报平安,顺便请半天假,头也不抬道,“不敢。”
“抱歉。”
陆恩熙手指停在输入法上,顿住。
她没听错吧?司薄年跟她道歉?
司薄年不多解释,刚好电话响起,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机在裤袋里,腾出一只去找。
陆恩熙道,“山路你也敢一只手开,我帮你拿。”
情绪归情绪,安全始终得放在第一位。
冷战还没结束,司薄年见好就收,彬彬有礼道,“好。”
陆恩熙侧身,西裤口袋深,她手探进去,指头不经意摸到他的腿,触电般蜷缩一下,内衬布料很薄,轻轻一下就能感觉到男人紧致的肌肉,握着震动的手机,她吞了下口水。
起身,“给……”
你字还没说完,车身忽地一颠,陆恩熙整个人趴到了司薄年腿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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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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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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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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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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