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张疯传到了wifi和4g覆盖之处的照片,她想不看见都难。
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没错,是她拍的。
不想回忆,是因为不敢,回忆里的人刺痛神经,会击碎她好容易建设起来的信念。
见她沉默不语,目光放空,司薄年道,“想不起来?”
陆恩熙望着黑下去的山头,最后一抹残阳坠入山谷,去照亮地球的另一边,把黑暗的影子留在视线中,日落月升,星辰斑斑,黑夜总是轻易把人的情绪放大,脆弱到不堪一击。
他的质问,好像敲打在她心头的板斧,亮出锋利的钢刃。
“太久远,不记得了。”
司薄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怎么回答,顾自望着远处的夜空道,“那天满月堡竣工,我去山上参加庆功仪式。”
陆恩熙假装不在意,其实脑子里清晰如昨的回放着那天发生的每一幕。
……
那时候她还在穷追猛赶,到处打听司薄年的行程,从大哥那里得知km耗资巨大的英式城堡酒店落成,司薄年将参加庆功典礼,她提前翘课,跑去高定店拿了套小礼服,准备溜去宴会上偶遇。
到了山脚下,遇到了司薄年的妹妹司千雅。
漂亮得像童话故事里在逃公主一样的二小姐,穿着很随性的白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一点也不像去宴会。
陆恩熙为了追司薄年,跟司千雅混成了个半个熟人,厚脸皮的过去打招呼,“小雅!”
司千雅对陆恩熙可谓如雷贯耳,敢全球乱跑追着她哥不放,这可是第一人,出于佩服和欣赏,她对陆恩熙并不排斥,反之,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给她当嫂子,好像也不错。
“恩熙姐姐?你来参加活动啊?”
陆恩熙笑得眼睛弯成月初的小月牙,“嗯!你懂得啦。”
司千雅拉着她胳膊躲到车后面,低声爆料,“你不知道我哥从来不参加公开活动嘛?他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么多人的场合?”
“噶?”
兴奋劲头被一盆水泼醒,是啊,她怎么忘了?
在陆恩熙的糖衣炮弹和软磨硬泡下,终于得知,司薄年会登上另外一个山头,通过无人机欣赏庆典。
陆恩熙成功搭乘司千雅的专车上山顶,看到了坐在山峰看风景的司薄年。
那一刻,欣喜若狂,心花怒放,手舞足蹈,所有兴奋与欢喜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司薄年对她的到来没做任何表态,只是揉一把司千雅的脑袋,宠溺道,“又替我做主。”
司千雅吐吐舌头。
后来陆恩熙偷偷拍了司薄年好多照片,回家后跟司千雅分享,司千雅也分享好多美照给她交换。
至于为何对这张照片印象如此深刻,因为拍的太好看。
光影、构图、身材比例、还有远处烟花表演结束后落幕的余晖……
司千雅说,“恩熙姐,你把我哥拍的这么帅,就不怕别人发现了把他抢走啊?”
陆恩熙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是咱们的秘密。”
那个和司薄年很像,却比他更精致的女孩,永远的……永远的离开了。
回忆到此为止,陆恩熙心脏痉挛的抽痛,再也无法继续。
……
六年时光横穿而过,把记忆和现实劈开,他们站在对立面。
陆恩熙满不在乎道,“司少,天黑了,去找证据吗?”
司薄年深深洞悉她的逃离,从那双眼睛里,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愧疚,懊悔,悲痛,自责。
以前他恨透了她,撇开婚姻不说,小雅的死也足以让他撕碎整个陆氏几万次,但他没有马上置人于死地,因为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现在,她眼底的悲伤不仅在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他。
曾经画地为牢想要囚禁她,却不知道,他也在牢笼之中。
浩瀚的情绪无声无息奔腾过去,司薄年冷静道,“走吧。”
他走在前面,陆恩熙慢一步跟着,手心里攥出了细密的汗水。
借着月光,陆恩熙找到菜窖位置,山风一吹,脊背凉凉的,隐隐的不安漫过心头。
陆恩熙在旁边干草堆里扒拉一下,“我白天找了根绳子。”
司薄年看了眼麻绳,“挺好,绑哪儿?”
“嗯?”
司薄年扯着绳子一头,“绳子都找好了,不是你要下去?绑腰上行吗?我送你下去。”
陆恩熙头发更麻了,吞了吞口水,“那个……”
她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不见底的深坑多少有点瘆人,谁也不知道下面会藏什么,现在不是冬季,天地回暖,冬虫苏醒,万一遇到活物……
陆恩熙感觉头顶的发丝直直的往上冲,“我是说……我先看看。”
打开手机电筒,陆恩熙欠身往下看,电筒不聚光,只能看到洞口,里面还有个转角,什么都看不到。
司薄年默默欣赏她的小动作,几分钟后才问,“陆律师,为了正义,献身也是应该的。”
陆恩熙存了私心,她以为司薄年会大方的替她下去,让她在上面等着,谁知……她果然想多了。
“你把绳子绑树上,我拽着,”
司薄年点头,“很好,陆律师的职业素养值得认可。”
陆恩熙鼻尖密密麻麻都是汗珠,她读法律专业时,没人告诉她取证还有这种操作。
绳子在手上缠了几道,陆恩熙吐一口气,“麻烦司少在上面等着。”
司薄年半蹲着,往下面眺望一眼,“放心,不走。”
他的承诺并没有减少陆恩熙的紧张,办案以来,最丢人最刺激的两次都被司薄年看到,老天真会捉弄她。
扑通!
陆恩熙几乎是摔下去的。
绳子割得手疼,陆恩熙想松点劲儿,谁知一打滑,人打着滚坠地,头先磕到泥土墙壁,然后趴在地上。
司薄年手机的光亮刚好照在她身上,目睹了她四肢着地的全过程,像个小乌龟。
不用抬头也知道有人正目不转睛看着,她该庆幸没摔断四肢,还是原地装死?
洞口传来司薄年的声音,“摔哪儿了?”
陆恩熙撑着地爬起来,咬牙,“没事。”
司薄年道,“往里面走走,别害怕。”
说得容易,你说不怕就不怕了?
陆恩熙刚要怼回去,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怎么了?!”
司薄年没说话,回应她的是头顶上的一片黑暗,紧接着是拳拳到肉的搏击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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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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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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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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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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