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一个火炕上,身上盖着一个花毯子,那块毯子曾经应该有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经历磨损和一些汗渍的浸染之下,如今已经很难辨认它曾经的颜色了。
我一眼望去,透过毯子扫视着他的身体,看到他下半身的脉络的循环已经停滞了,换句话说,他的下半截身体已经不受他的脑子控制了,他瘫痪了,这辈子都只能躺在这两平米见方的炕上,丧失了活动和自理能力。
男人看不见我们,只能看到那个幼小的孩子,“桑珠?怎么去了那么久?”男人语气有些不满的问道。
“外面下雨了。”
小小的孩子卷起袖子,清理出几根干柴和引火用的干草,随后在荷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干瘪的火柴盒。
呲!小女孩手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火光照印着微微开裂的粗糙的手指,随后用来点燃了干草。最近雨季的湿度极大,干草点燃后冒出浓浓的白烟,随后被放入火炕里,又添加了几根新柴。
“咳咳咳咳咳!!你要死啊,不知道要晒干再拿回来吗?”炕上的男人也被这屋里的眼熏得够呛,一边咳嗽,一边训斥着小女孩。
“对不起。”小女孩手里拨弄着柴火,回过头来道歉,脏兮兮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也许只是被烟熏了眼。
接着她走到房间角落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桶前,里面盛放了只有半桶水。小女孩踮起脚弯下腰,舀出了了小半瓢水,倒进锅里,又吃力的双手抓着铁锅,一步步的走向一旁的炉子。这铁锅相比小女孩的体型已经显得颇大了,摇摇晃晃中,锅里的水也溅到了衣服上,最后还是艰难的放到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火炉上。
此时柴草也被火光烘干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锅里很快就想起了水即将烧开的声音。
这时,桑珠把手伸进外套里摸索起来,拿出了一包方便面,这是她前面去旅游大巴那里的原因,她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将面饼放进了锅里,和硕大的锅子相比,这一块面饼如同小小的一叶孤舟,无助的在翻滚的开水中漂泊着...接着,她把调料包里的粉和酱仔仔细细的倒进了锅里,一不留神沾到了手上,她马上用嘴舔掉,表情像是在品尝着一块世间美味。
“太苦了...元初人上,咱们要不要帮帮他们啊...”
我黯然闭上眼睛,“哪怕是元初人,也不能随意干涉世人的因果...”
再翻腾的开水中,面很快煮好了。桑珠找来一个碗,将面条尽数捞了出来,而后坐在炕边上,一口一口的喂着床上的男人,直到他全部吃完之后,这才从房梁上悬着的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块干粮,掰成小小的块儿,泡进了只剩下泡面汤的锅里,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不时的喝一口碗里盛出的面汤...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还是凉气逼人,小桑珠端着锅碗出了门便打了个冷战,院子里有一个更大的塑料桶,里面的水已经有些浑浊了,桑珠打出了一些水,开始洗起锅碗瓢盆来,冰冷的水让她原本开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感受到了刺痛,她把抬起手看了看,原本应该细皮嫩肉的手指却呈现通红肿胀,红色血丝沿着手掌的纹路蔓延开去。
随后我注意到哈里亚不自然的扭动着身体,接着,桶里的水慢慢的清澈,我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装作没有看到哈里亚的小动作...
“桑珠!”
我叫着小孩的名字,她用一双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的眸子看着我,我继续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眼下这般的情境,都是暂时的,你一定可以克服。记住,你且安下心来,别忘了你自己是谁,把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你会知道答案的,切记!不可动摇!不要停下你的步子。”
桑珠的表情微微有些恍惚,正当这时,屋子里的男人又唤起了桑珠的名字,她再次转头时,我和哈里亚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元初人上,那个小孩子,她究竟是谁?”
“她...她是...带我来到这世间的,我的母亲。”
“什么?!!!”哈里亚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叫起来,那架势完全不符合他作为一个水精灵的身份。
“我母亲上一世,为了助我开化,自己的能量完全消散了...”每当想到温娜,她消散时的画面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此之前她明明离我这么近,一直教导我,保护我,直到最后的关头,我才认出她来。
“自我开悟以来,我用我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能够用到的方式,去寻找任何温娜可能存在的下落...就在昨天!我感受到了她的一丝能量,透过缝隙流转至此,所以今日才寻了过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元初人上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哈里亚能够感知到我的一些情绪,心里自然也十分激动,跃跃欲试想要帮上忙。
“并非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有一种可以和元初人能力比肩的能量,把那一切的记忆都屏蔽了,让我无法读取。”
“和元初人相比肩的能量?”
“对。”我点点头。
军区,一辆军车停放在大门口,部长,大胡子,小邓,玄一等人纷纷围着这辆车子。
“玄一小道长,车辆会送你们前往军区机场,那里有专人负责接待你们,到时候会送你们上飞机直飞拉萨,”部长脸上强行挤了一些笑容,叮嘱着众人,“为了稳妥起见,我让李参谋和小邓与你们同行,路上有困难也好有个照应。希望你们此去一路顺利,到时候期限一到,咱们在京都相见啊!”m.xiumb.com
“多谢部长和李参谋,我们办完事情之后定然会赴约的,但有一事,需要特别注意,”玄一的目光和部长交汇,“在这期间,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不可贸然行事。”
部长和大胡子对视了一眼,心里自然直到玄一所指之事,既然都被说中,索性也不再遮掩,“我们通过小王那边联系上了一个可信之人,计划这段时间准备充分之后前往南疆调查。”
“定位的那个地方周围是戈壁沙漠,危机四伏,还是希望部长考虑清楚。”玄一的话不可置否,想要继续劝阻,“假如不幸发生意外,我们两个月后的计划可就徒劳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三位留下来,和我们一同前往,也好助我们一臂之力。”
“飞机几点钟的啊?再不出发可就要错过了啊!”
军车缓缓驶出了大门,在宽敞的大道上疾驰着。玄一看了看车里的一众人等,又看向了窗外,去时的景色正如来时的倒放,路边高高的景观树夹带着风声向后掠过,表明他们离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地方渐行渐远了。
“玄一,等咱们下了飞机,你知道咋去那个地方吗?”鉴于车上无聊,天心便打开了话茬。
“我也的第一次去那边,我能感应到那个地方,可以像上次一样搭别人的顺风车吧。”玄一随意的回答道。
“又要一边走,一边招手让路过的好心人帮忙,要是遇不到肯载我们的人,是不是就得靠两条腿走过去啊,”天心一听玄一的话便开始怨声载道,毕竟当初去寻温娜的时候也是靠着这个办法,却遭了不少罪。
“你们大可以放心,等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来安排我们的交通工具,到时候事半功倍。”大胡子听着天心说着自己之前的遭遇,心里也不禁发笑。
“这样可就太好了呀!终于不用再跟着玄一路上乞讨拦车了。”天心听到接下来会一直都有车坐,顿时心情大好。
天空不时有飞机起降的呼啸声,不多时,他们的车辆已经到了附近最大的机场,在蜿蜒曲折的机场通道内穿梭半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远处两个身着军装的人正在停车处等候,见军车过来之后,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李参谋,咱们以及到了。”司机刹停车辆之后,大胡子下车和那两个敬了个礼,随后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不时的看向车里。
“这还是咱第一次坐飞机呢?想想还有些激动。”天心其实在靠近机场的时候,看着进港出港的飞机就已经在车上躁动不安了,此刻的他恨不得立马跑到别人飞机驾驶位上去。
突然大胡子走过来,打开了车门,向其他两人介绍到,“这二位是部长的贵客,玄一和天心两位小道长,一会儿最好准备一些出家人的斋饭招待,等飞机准备好之后我们立即起程。”
“既然是贵客,我们必然会好生招待的,请转告部长,让他放心。”
司机告别众人之后,便驾车返回军区了。几人跟着负责接待的二人,熟练的穿过一道道门,最后来到了一个接待室。
“请李参谋在此稍等,我们杨书记正在来的路上。”
“哎呀,我可是很久没看见老杨了啊,上次来这的时候他不在,这下终于又有机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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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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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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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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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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