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鄡县北部的一处聚落,名为临平。
光和七年时,黄巾起义的烽火曾经波及过此处。
临平就处于下曲阳和鄡县的中央,但如今在聚落之中,仍然还有上百户人家居住于此,男耕女织,表面上看去好像是一片安宁。
这一次并州黄巾军虽然越过了临平,并没有劫掠临平,严苛的军律约束并州的黄巾军,黄巾军中符祝每日都会给他们讲解,已经被许安完全修改了的太平道思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虽然并州黄巾军从临平的旁边路过,但是即将爆发的战事却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里的小民,这里的百姓脸上没有太多的菜色,他们有了一些自己的田地,有了一些微薄的收入,在严苛的税收下,还是勉强可以养家糊口。
经历了两次动荡,或许感受到了民变的威力,知道那些小民并不会坐以待毙,当被逼迫到绝境后,也是奋起反抗。
冀州的豪强地主也不敢太过于剥削,压迫这些小民,减少了他们收取的税赋,承担的徭役。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那些头裹着黄巾,在走投无路之时,聚众而起向着那高高在上的汉庭发起了抗争。
天色微明,扛着农具的农夫三三两两的走出了聚落,睡眼朦胧的向着不远处的田地走去。
但是很快,他们便站住了脚,不敢再上前一步。
“滴塔滴塔滴塔……”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上百人的红衣玄甲的骑兵飞驰而来。
“啪!”
马鞭狠狠的在空中被甩响。
“还不速速让开!”
骑在战马上的汉军军官,横眉立目厉声喝令道。
“耽误了大军赶路,尔等可担当的起!”
一众农夫战战兢兢,不敢言语,他们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道路的两侧不敢遮挡道路,生怕那军官的马鞭抽打到他们的身上。
那马上的汉军军官冷哼了一声,轻轻一挟马腹,驱使着胯下的战马的向前继续飞驰而去。
遇到的这些农夫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是幽州军的先锋部队,奉命探查前路,清查有无伏击之兵。
官道两侧有些地方还是密林,也可以藏上不少的兵员,若是没有清查,大军行进中途被伏击,只怕是遭受损失。
刘虞虽然不怎么通晓军略,但是他毕竟出身高贵,他的老师也并非是什么庸人,他自然也懂知人善任的道理,自己不懂,那么就依仗手下的谋士和将校。
依照兵法,幕下有谋士为其出谋划策,将校为其统领军兵,自然不会犯那些低级的错误。
先锋骑兵过后不久,官道之上便出现了大队大队打着红色的旌旗,正在缓缓行军的汉军军卒。
淡淡的肃杀之气弥漫在临平这座小小的聚落之中。
刘虞为政宽仁,忠厚恭俭,原本的时空,刘虞因为公孙瓒屡次作对,不听号令,纠合了军兵十万余人前去进攻公孙瓒,出征前还告诫军士曰:“无伤余人,杀一伯珪而已。”
甚至于最后的战败,也是因为爱惜百姓的房屋,下令不许破坏城外的居民房屋,因此没有立刻攻克公孙瓒的城池,陷入了僵局。
这也让本来心生惧意,想要逃跑的公孙瓒看准了机会,公孙瓒召集精锐勇士数百人,顺风纵火,燃烧城外民居,趁势突袭,刘虞也因此战败,自己也被俘虏。
公孙瓒俘虏了刘虞后不久,诬陷刘虞之前与袁绍合谋要当皇帝,胁迫使者段训将刘虞斩首,并送首级到京都。
但半路便被刘虞的故吏尾敦劫走安葬,刘虞在北方很得人心,他死后,幽州及流亡至此的百姓甚至很多人都痛哭流涕,缅怀刘虞。
刘虞牵引着座下的战马,扫视着道路两侧的民居。
他的身后跟着十数名身着戎装的骑士,其中有四人看起来却是大不相同。
一人身穿戎装,外罩猩红战袍,束发顶冠,腰佩汉剑,正是破虏校尉邹靖。
另外一人微微落后于邹靖的战马一些身位,此人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端的是仪表不凡,虽然面容俊朗,但是看上去却并无娟秀之气,倒是看起来颇为和煦,而且举止从容有度,让人见不由心生好感。
此人正是昔日在下曲阳,跟随在破虏校尉邹靖麾下一起征讨黄巾的刘备,刘玄德。
在刘备身旁,跟着两名身形魁梧的战将,这两人正是关羽和张飞。
关羽生的面若重枣,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凤眼生威,卧蚕似雾,端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而张飞则是豹头虎眼,燕颔虎颈,飞而食肉,万里侯相,此时按辔徐行,威严非常,令人望而生畏,倒是比身罩红袍的邹靖还要显得威武。
刘备此前因为征讨黄巾的军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再然后朝廷有令:如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都要被精选淘汰。
该郡督邮要遣散刘备,刘备知道消息后,到督邮入住的驿站求见,督邮称疾不肯见刘备,刘备将督邮捆绑督起来鞭打两百下后,与关羽、张飞两人弃官逃亡。
不久之后,幽州便爆发了张举、张纯的叛乱,刘虞在涿郡、广阳郡广招军卒。
邹靖得知刘备三人弃官回乡,于是邀请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加入军中,并向着刘虞极力举荐刘备三人。
于是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两人,还有招募而来的五百余名乡勇,加入了刘虞的军队。
刘虞正是用人之际,他见到了刘备,觉得此人谈吐不凡,而且确有真材实料。
直接封刘备为涿郡的南部都尉,封关羽、张飞两人为军候。
刘虞虽然此前曾经听说过许安麾下军队的传闻,但他对于贼匪一贯印象十分之差,未曾亲眼所见的事,他都选择了怀疑,只以为是什么散步的虚假流言。
传言许安麾下军兵纪律严格,几乎没有烧杀劫掠之举,甚至于行军路途还有过不愿践踏麦田而改道,还有损坏财物而赔偿钱财之事。
虽然临平聚落两侧的民居皆是门窗紧闭,根本无法看清内中的详情,但是外面一眼可见,皆是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也没有什么血迹和腐烂、血腥的味道。
而且进入聚落之时,刘虞还在外面的田地看到了正在劳作的农夫,背薪担柴的挑夫。
刘虞勒住战马,停止了前进,叹了一声:“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啊。”
邹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象,脸色也是有些惊讶。
上次他也来过巨鹿郡,光和七年(184年)下曲阳大战,皇甫嵩在巨鹿郡的治所瘿陶城会和众军,当时他就领军赶了过来。
最终在皇甫嵩的指挥之下,和孙坚等人一举击破下曲阳聚集着的十六万黄巾大军,因此得到了嘉奖,任北军中候。
不过由于幽州的变化,邹靖在北地的乌桓人的中颇有名望,于是邹靖又跟随着刘虞北上来到了幽州平叛,仍居破虏校尉一职。
张宝、张梁等人统领的黄巾军虽然和其余的黄巾贼匪不同,烧杀劫掠之举较少,但是毕竟麾下兵员众多,难以约束。
上次邹靖带兵经过临平之时,临平大多数的房屋都被毁坏,田土都被践踏,与今日的见闻却是大不相同。
邹靖本以为临平早已经遭遇了黄巾军的毒手,却不曾想保留的如此完善,并未遭遇任何的劫掠。
刘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但是从他神态依然可以知道,他心中所感到的惊讶并不比邹靖和刘虞要小。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虞低声念起一首从并州传来的传来的诗,这首诗据说是出自许安的口中。
“真是讽刺啊……”
刘虞摇了摇头,面色哀愁的看着还存在着些许生机的聚落,他见多了民生的疾苦,见多了那些横行的豪强。
他并非是觉得这首诗可笑,他觉得的可笑的是这首诗,居然出自被朝廷认为是贼寇,认为是叛逆的许安的口中。
豪强世家帮助光武帝夺取了这天下,但是也因为这个原因,豪强世家却也成为了汉帝国身上的脓疮,他们肆无忌惮的霸占田地,侵吞民产,欺辱贫民。
而爱惜百姓的,却是被称为叛逆的叛军,这难道不讽刺吗?
邹靖、刘备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这话可不敢乱说,也就是刘虞身份高贵,才敢念出许安写的反诗,两人俱是看向另一旁,离刘虞稍稍远了一些距离,刘虞敢念出来,他们却是不便于去听啊。
“可惜,汉贼终究不两立,水火亦难以相融……”
刘虞虽然欣赏许安,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和许安静下心来,认真的交谈一番。Χiυmъ.cοΜ
但刘虞也知道,他这一生,恐怕都没有办法和许安坐而论道。
不管许安的想法如何,心性如何,但许安终究还是名义上的贼匪,名义上的叛逆,他是黄巾军,是太平道,这便已是死罪了。
刘虞长叹了一声,眼中的哀愁的慢慢的消散,取而代之是坚定的神色。
天下疲敝,民不聊生,动荡不堪,百姓流离失所,刘虞皆是看在眼里。
这一战,他想要加入的最大原因其实是因为四州的百万黄巾,刘虞知道,若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些民众绝对不会冒着死罪,冒着杀头的风险,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赖以生存的故土,辗转千里也要前往并州。
卢植等人是朝廷之中的主剿派,此战若是得胜,刘虞害怕按照卢植等人的心性和之前的作为,百万黄巾,只怕是有大半都要被其屠戮。
这并非是没有先例,朱儁屠三郡黄巾,皇甫嵩不接受俘虏,斩杀十六万黄巾修筑十六座“京观”用以警示天下。
这些主剿派的将领并不会因为黄巾军人多,而宽恕想要投降的人。
刘虞想的便是如果他能加入冀州之战,依靠着他的身份,当汉军赢下了这一场战役之后,起码他能够庇护更多的人从这一场浩劫之中活下来。
但是他也不会故意纵容四州黄巾就这样走入并州。
并州黄巾军在许安的发展正在越来越强大,而并州越强大,那么平叛所需要的力量便越大,若是这百万黄巾再进入并州地界。
按照许安一惯的行为推演,许安的势力将在几年之后达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到时候天下必然将会更为动荡,而天下动荡,兵战加剧,届时死难的百姓将会更多。
刘虞摇了摇头,清空了脑海之中那些杂乱的想法。
大战即将来临,他不能让任何事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刘虞目光坚定,手中的马鞭落下,胯下骏马长嘶了一声,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官道之上,无数火红的旌旗滚滚向前。
……
临平西南面,十二里之外。
两处营垒横立在通往鄡县的官道的两侧,营垒之上飘扬的正是属于黄巾军的黄色旌旗。
冀州虽然处于平原地带,但是也不乏有树林,溪流,乱杂之处,大军行进一般还是依据官道行军。
刘虞如果想要南下进攻鄡县,那么必然是要先从安平国的南深泽出发,然后开赴到临平,再向着鄡县进发,张燕设营的地方,正是刘虞的必经之路。
“未料身先死,悲风共凄凉,腾云化雾,心归太虚,非我愿也……”
张牛角的话回响在张燕的脑海之中,张燕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宝剑,那是他的兄长张牛角最后的遗物。
张燕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他放弃了自己的姓氏,改为张姓,改为张牛角的姓氏,就是为了要完成张牛角的遗志,替他亲眼看一看那黄天之世。
远方的官道之上已经出现三三两两的汉军游骑,大队大队的汉军步卒正在涌入张燕所选定的战场。
“呜————”
营垒之中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游戈在官道两侧,黄巾军营垒之外的并州义从,呼啸向前。
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爆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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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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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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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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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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