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五日,人便好了个差不多,不过还是恹恹的,不爱动。
沈绝见沈挚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又几日没有见心上人,自然心痒的紧。
他想去见她,很想,这几天日日守着沈挚,已经很憔悴了。
但他不想收拾自己,他只想快点见心上人。
他跟沈挚说他要出去一会儿,回来时会给他带他现在喜欢吃的蜜枣而不是以前爱吃的糖葫芦。
沈挚当时正喝着热水,他没抬头,只回答了句好。
少年因为这几日生病,嗓音已不复当初那般有活力,反而像一个大人般低哑。
沈绝还和他开玩笑说阿挚生个病成了大人了。
沈挚当时病刚刚好点,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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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刚听说沈绝又来了春月楼,她便又被小厮唤了出去。
她进了房间。
很熟悉的房间,很熟悉的人。
她看到了沈绝是一个人来的,眼底还有淡淡的青灰。
平日里那温润不羁的面庞也像是苍老了一些。
唯有那双眸,看她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柔深邃。
“你……怎么了?”这句话绕在嘴边好久,离歌才问出来。
“阿挚生病了,这些天在照看他。”沈绝很喜欢离歌的关心,这代表她心里也有自己的,不是么?
想了想,他又解释道:“我算是将阿挚带大的,我放心不下阿挚,所以近日便没有来。”
“嗯。”离歌应了声。
然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这是沈三公子明白自己的心意以来第一次自己面对心上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离歌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性子,不要指望她主动。
所以两个人这般……尴尬……
“离歌姑娘读过书吗?”沈绝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怎么感觉,不对劲,这气氛好冷凝哦。
“没有。只认得一些字,识得曲谱。”离歌像是爱惜极了她的琴,摸了又摸。
“那……离歌姑娘想不想读书?”若是想他就把阿挚的书拿来,他教她,然后送她上私塾。
“不想。”离歌回答的很干脆。
沈绝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只是想跟离歌聊聊天而已。
“离歌姑娘的本名就叫离歌吗?”沈绝想,不论前朝还是本朝都是没有“离”这个姓的。
“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女子卑贱,不配拥有姓名,母亲的琴艺是家中一直流传的。”离歌摸着琴的手突然微微用力:“进了春月楼,才给自己取的名。”
“抱歉,离歌姑娘。”离歌姑娘曾经提过她的家人死于战乱,他好像有点戳到了她的伤心事。
“无妨。”说着无妨二字,但眉眼间却写着化不开的哀愁。
沈绝看不见,但沈绝知道,这两个字不过是开玩笑,怎么可能无妨。
“那我……我可以叫你小歌儿吗?”这么称呼一个未婚女子,实在是过于孟浪。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他都爱上了一个歌姬,也很荒唐。
他现在顾不上孟浪,礼数,什么荒唐?他只知道他很心疼离歌,心疼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抱抱她,告诉她,以后有他在了。
“随沈公子喜欢。”离歌算看清楚了,这个人执拗的很,她就算不答应,沈绝也会叫。
可她不知道,若是她说不可以,那沈绝断不会如同之前一样逼她,大概这就是喜欢上和没喜欢的区别吧。
“小歌儿!”他满心欢喜的叫她,灰色的瞳孔微微发亮。
离歌没有应他,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她不喜欢,她不想应。
“小歌儿,我字祈,可以叫我阿祈。”这般亲密的称呼,只有他父亲母亲唤过。
“嗯。”离歌应了,但是她没叫他。
“小歌儿想好以后出了春月楼干什么了吗?”沈绝知道让离歌喊他“阿祈”基本上是难于登天的,他不强求,慢慢来,慢慢来。
“相夫教子。”离歌说的确实是很多青楼女子的心声。
攒够钱,赎了自己,找一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寻处好人家,安顿下来,相夫教子。
不知为何,听了离歌这句回答,沈绝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他和离歌依偎在一起,看着院子里奔跑的稚童,说着平常的家里事……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的不可思议。
离歌不知道这人想到了什么,一脸笑意的模样。
“相夫教子,不……挺好的挺好的。”沈绝一走神,差点没把“不若看看我如何”说了出来。
幸好,幸好脑袋反应了过来。
不然小歌儿会疏远他的,他不希望看到这样。
“小歌儿,我这次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得回去了。”他心里到底记挂着沈挚,而且今日走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他怕小歌儿接受不了。
“嗯。”她回答。
“对了,下次不用带琴了,挺重的。”他又不听曲儿,是为了见人。
“不可。”她是歌姬,亦是半个琴师,怎可不带琴?
不过……沈绝这个话,让人好生奇怪。
像是那年冷宁对自己说:“下次这个时辰来,不用带功课来了。”
这是朋友之间例行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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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绝到底还是没带蜜枣回去,蜜枣太甜的伤嗓子,本来阿挚就生病了。
嗓子本就不舒服,不可再让嗓子伤到了。
他带给他一把刀,很袖珍的小刀。
他曾经问过沈挚以后想要当什么,沈挚说,他想成为一名大将军。
他还记得沈挚当时的神情,沈挚当时不过六岁,眸子却是亮的,闪闪发光的。
人都亮了很多。
沈挚迟早要成家立业的,也总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这个小刀会保护沈挚一下的。
他不知道,在很多年之后,沈挚带着那把小刀,真的去了疆场,去当大将军。
沈挚收到那把小刀时,他刚吃完药,满嘴的苦涩突然都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激动。
“都说了,就算我有喜欢的人也不会丢下你的。”沈绝很理解沈挚这种孺慕之情。
他生下来便没见过母亲,自己又是第一个帮他的人,他也想留住这种温暖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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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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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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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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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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