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便是剑锋击落暗器的动静,蓬如牛毛的细针掉落在地上,骄阳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暴雨梨花针?”
黄宗杲的面色难看,背在身后的左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暴雨梨花针通体由天山寒铁打造,无坚不摧。
相传二十七枚银针例无虚发,每一射出,必定见血,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暗器。m.xiumb.com
陈庆之眼尖地发现,对方肩胛上隐隐泛起几朵梅花。
“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见识!”
吴士瞻得意地嘿笑一声。
“暴雨梨花针专破武者真气,埋入体内更是会阻碍真气运转,不知老宗师现在还剩几分实力?”
昔日蜀中唐家靠一手暗器发家,暴雨梨花下,外罡宗师也陨落了不止一掌之数。
然而唐门中人行事乖戾,惹了众怒,六大门派齐聚蜀中将其覆灭,诸多暗器也失去传承。
当然,这是武林正派对外放出来的解释。
吴士瞻年轻时机缘巧合得了这枚暴雨梨花针,一直赖以当做保命的后手,若非黄宗杲给的压力太大,他还未必舍得拿出来用。
“哼,对付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一只手足矣!”
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果然在流经中针处生涩无比,黄宗杲心头一沉。
但如此情势,已容不得他退让的余地,深吸了一口气,老者脸上露出玉石俱焚的惨淡笑容。
“老夫就是死,今天至少也要带走一个!”
……
邱道荣看见空中燃起事前约好的信号,心头猛地一凛,知道这是城中众人遇上强敌,当即点了一队人手,快马加鞭前往支援。
来到黄家大门前,并没有想象中纷乱不断的厮喊。
正门大开的黄家大宅一片死寂,似一张饕餮巨口,静静等待着众人自投罗网。
“头儿?”
神威营一众人纷纷看向邱道荣,等待他做出决断。
“找两个机灵的,先进去看看。”
邱道荣沉吟片刻,随手点了两个身手最好的,高高扬起马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兴奋从门内冲了出来。
“将军,姑爷还活着!”
……
陈庆之当然还活着,除了模样有些狼狈,比起另外二人简直天壤之别。
吴士瞻身上三四个透明窟窿,程勇的右手五指更是被齐根剁去,面色惨白如纸。
即便日后恢复过来,一身武艺也要大打折扣。
当然,与一位外罡宗师生死相搏,能活下来就已足够幸运,还能恁的奢求什么。
被三人以掎角之势围住,黄宗杲以剑杵地,低耸脑袋一动不动。
他的左臂被刀齐肩斩断,右腿上骨茬透体而出,似乎彻底断了生机。
致命伤共有三处,一处是贯眼透颅的剑伤,一处是搠入腹腔的刀伤,还有一处是粉碎脊柱的钝器伤。
年老体衰,又中了冷箭暗算,拖着几尽透支的身躯,还能险些带走一个。
当真不愧宗师之称!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当年一怒冲关为红颜的少年郎,如今两鬓斑白为家族鞠躬尽瘁。
虽然几人与黄宗杲立场相对,但一位外罡宗师如此凄凉的落幕,同为武夫,难免会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受。
“回禀大人,下官在书房发现一处密道,除此以外,搜遍整个黄府都没发现贼首下落,可要继续排弟兄进入密道追查?”
如今吴士瞻身受重伤,陈庆之的修为有目共睹,一时间成了六扇门的主心骨。
“莫要管他,你去派人用渣土碎石将密道填了,入口也用木板钉严实了。”
黄祐甫即便是跑了也是暂时的,邱道荣能出现在城里,说明城门已经被他们里应外合拿下。
通往城外的路已经被封死,黄祐甫落网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位将军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生啊?”
蔡知夔看着一身戎装的邱道荣,心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
他记忆里,负责守城轮换的几位将领,可没有一位是这副长相。
“福王麾下,神威营校尉邱道荣,见过蔡知府。”
邱道荣咧开一口白牙,拱手拜道。
“是邱将军,等等,你说是何人麾下?!”
脑袋里仿佛有一根弦崩断,蔡知夔踉跄两步,不敢置信地失声喊了出来。
“福王殿下奉旨训兵,清君侧,讨不臣,蔡知府似乎很有意见?”
邱道荣看向蔡知夔的眼神充满核善。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六扇门何在!”
本以为吴士瞻灭黄家满门只是为了谋财,未想那黄家狗胆包天,居然真的与福王密谋造反。
蔡知夔指向对方的手微微发抖,是气的,大朔养士三百载,何时有武夫敢这么和文官说话。
然而出乎意料,陈庆之和吴叔猷均无甚作为。
自家长官没有下达命令,六扇门一众游星小印自然也不敢多事。
“逆贼就在眼前,你们,你们怎的还不动手?”
皇帝不急太监急,蔡知夔空举着手,脸色有些难看。
“逆贼?哪里有逆贼?”
陈庆之抬头看了蔡知夔一眼,又一脸疑惑地问吴叔猷。
“咱也没看见有什么逆贼,不知蔡大人可否说明白些?”
吴叔猷挠挠耳朵,老老实实地摇头。
场上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那应该是本官看错了。”
沉默半晌,蔡知夔艰难地开口道。
都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黄家谋逆,造反的分明是他眼前六扇门这伙人!
“本官想起衙里还有些公务未办,既然此间尘埃落定,便先走一步。”
若无其事地虚擦一把汗,蔡知夔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一杆长枪顶在他喉结上,冰凉锋锐的触感让知府大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蔡大人,现在该轮到您做出选择了。”
一时间,蔡知夔心乱如麻,诸多舍生取义的诗文在脑海里浮现——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只是忽然的一阵头痒打断了他的思路,眼看那持银枪小将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蔡知夔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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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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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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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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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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