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穿越前外祖母笃信佛门,陈庆之对一些佛祖菩萨的形象也还算了解,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与记忆中的哪一尊联系到一起。
莲台之上,千手千眼的高大佛像并非结跏跌坐,而是庄严耸立,明黄褴褛的破旧僧袍传神勾勒出私处的褶皱,却偏偏恰到好处让人无法看清佛祖的真实面容。
千手千眼乃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之一,莫非这方天地乃是在观音菩萨证得佛祖果位以后?
倘若如此,那么后面那尊三圣殿供奉的又该是什么?
陈庆之一时间心乱如麻。
或许是盯得太久的缘故,恍惚中他仿佛看见那成百上千只手眼化作无数触手,自僧袍破烂的地方延伸出去,僧侣的诵经声也渐渐膨胀,直至化作不可听闻的呓语呢喃。
一切都在眼前不断的放大,犹如一团不停旋转、闪烁和蠕动的黄色印记。
陈庆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口中鼻中眼中渗出可怖的鲜血。
这帮僧人,到底在供奉怎样一尊怪异恐怖的存在?琇書網
意识弥离之际,少年仿佛又忆起前世,亲眼目睹了那尊不可名状的仙人,铺天盖地的阴影蠕动匍匐着似乎就要变为实质。
【你偶闻至高无上者的呢喃耳语,脑海中被强行灌输一些知识,天赋推陈出新意外触动,你的内功心法发生变化,你从中悟出《长春不老神功》一卷。】
【警告,你受到至高无上者的注视!】
脑袋已经快到爆炸的边缘,就在这时,一只粗糙带着些许老茧的手搭在陈庆之的肩上。
“这位施主,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中年僧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点微弱星火将少年从妄觉拉回现实。
陈庆之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凝在僧人错愕关心的脸上。
几乎是下意识挣脱对方的手臂,少年连连往后退出几步,直至那尊诡异佛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情绪波动之余,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对方手中,那一盏摇曳着孱弱荧火的青铜古灯。
“施主,可要随小僧去禅房休憩一二,您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
见陈庆之久久不做回应,僧人站在原处关切地询问。
此刻,陈庆之骤然发现,四周上香礼佛的人群已经稀稀落落,天边云霞仿佛被火烧过,只留下黄昏灿烂的余晖。
“长老,我在此处究竟站了有多久?”
陈庆之头一回发现自己嗓音是这么的干涩沙哑。
“阿弥陀佛,施主已经在殿门前侍立了三个时辰,小僧见施主或蒙佛祖感召,特持长明盏在一旁护法,以免闲杂人等误了施主的感悟。”
念诵一声佛号,僧人老老实实答道。
“你说我站了多久?”
陈庆之一脸的难以置信,明明他才感觉不过盏茶的功夫,到这和尚嘴里却成过去了半天。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低眉敛目,语气却是坚定。
“抱歉,一时情绪激荡,无法自已,还望长老不要见怪。”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陈庆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对了,还未问过长老法号,在下如今尚有不少疑惑,不知长老可否解惑答疑?”
“长老不敢当,小僧法号净圆,忝为这定光寺的住持。”
令陈庆之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位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中年僧人,竟是这偌大定光寺的方丈。
“施主既与我佛有缘,小僧自然言无不尽。”
说罢转过身,净圆和尚端着那一盏青铜油灯,竟是要为陈庆之带路。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的好说话,犹豫片刻,陈庆之终究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此刻,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要眼前这位看上去知道些什么的和尚为他解开心结。
二人趁着未暗的天色,行走在竹林间僻静的小道上。
半晌,才听见陈庆之主动开口向净圆和尚问道。
“净圆大师,敢问殿中供奉那尊是哪位佛祖当面?”
“阿弥陀佛,施主方才见到的,正是鄙寺供奉多年的黄天星宿光如来,为现世佛。”
“那三圣殿供奉的又是哪三位佛祖菩萨?”
“正中供奉的自然是无量寿佛,左右两侧胁侍分别为观世音菩萨与大势至二菩萨。”
“观世音菩萨可有一化身为千手千眼,手中或持日月珠,杨枝,净瓶,宝箭等等?”
“千手表示遍护众生,千眼则表示遍观世间,此为昔日黄天星宿光如来所立大愿,施主为何要强加在菩萨身上。”
净圆和尚一脸不解地看向陈庆之,似乎在好奇对方为何会犯下如此常识性的错误。
“我见贵寺那尊黄天星宿光如来像颇为神异,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沉默片刻,陈庆之故意岔开话题。
他总不能和对方说在另一个世界,千手千眼的大悲观音正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之一吧。
似乎是看出陈庆之有难言之隐,净圆禅师倒也没有多问,很是顺其自然接着少年的话往下讲。
“说起这尊佛像,其中还有一个故事。”
“据传昔日法正禅师化缘营建定光寺时,曾为正殿的如来法相苦恼,他总觉得凡夫俗子无法皴凿出佛祖的神韵。”
“直至一日,禅师又为此事烦心迷迷糊糊陷入昏睡,恍惚间仿佛听见佛祖的启示,让他西去此处十里地背一块巨石回来。”
“巨石有两个成年男子那般重,佛祖勒令法正禅师不准借物力,借他人力,必须亲手亲足将之背运回山里,届时即可得到心中困惑的答案。”
“待到醒来,禅师半信半疑带着众弟子前往那处,结果真发现在一棵三人合抱的翠树下,有块差不多两人重的嶙峋巨石。”
“法正禅师虽自幼习过武艺,但终究未成内炼,要一个人将那巨石搬去十里外的定光寺,可谓天方夜谭,更何况石头表面多有嶙峋豁口。”
“可禅师即便将血肉磨得淋漓可怖,硬是撑着一口气将那石块背回了山上。”
“就在即将抵达山门,就要成功的一刻,禅师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摔了下来,就连巨石也碰巧砸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
“然后偏偏就是这道裂痕,让法正禅师发现石中似乎另有玄机,破开表面的石皮从中取出一尊小石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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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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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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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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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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