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荪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也是心里不自觉一颤。
眼前的锦衣少年看上去不到双十之数,一手刀法却是狠辣老练,而且气态从容,呼吸平稳,一看就是练出真气的好手。
兖州府这一亩三分地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个么怪胎。
本以为威远镖局只有“虎贪刀”陈镇南一位入流高手,所以在打听到这趟镖不经过他手,吴兆荪就动了心思。
谁料甫一动手,就遇上了硬茬。
陈庆之不知对方心中思量,得势不饶人,凭借着先手的优势,归雁七式出刀霸道无比,招招直逼要害,狂猛刀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归雁七式,乃是他花了八年时间从归雁刀法中悟出的蓝色武学。
这本江湖刀客几乎人手一件的大路货色,在他手里却衍化成为斩落鸿雁的绝技,化腐朽为神奇的同时,刀势也凌厉上许多。
吴兆荪到底也是久经江湖,一眼便看出这套刀法的玄妙,右手软剑哗地一抖,一招毒蛇探洞,竟是摆出以伤换死的架势,也要至少年于死地。
陈庆之自然没有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挥刀逼退刺来的软剑,正想续上方才刀势,谁料吴兆荪竟不顾及江湖前辈的脸面,猛地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逃出他密不透风的刀网。
“看镖!”
眼看对方就要逃出自己的刀锋,陈庆之没有半分慌乱的神情,手腕一抖,一点寒星已经如蝗虫般射向吴兆荪的面门。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年头,正经人谁使暗器还要规规矩矩喊上一声,你以为是在演布袋戏吗?
吴兆荪心中哂笑,手上功夫却丝毫不减,软剑一横,便将那枚暗器挡下。
彭的一声,只见空中顿时爆开一捧灰烟,即便他反应过来,及时闭上双眼,还是有少许粉末迷进了眼睛。
“卑鄙小贼,竟敢用生石灰暗算老子!”
一边胡乱舞着剑锋,不让陈庆之靠近,吴兆荪一边忙着用袖子去揉眼睛上沾到的石灰,可惜为时已晚,泪腺已经反射性的开始分泌眼泪。
生石灰遇水释放碱热,眼球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灼烧感。
然而这一切远还没有结束,又有一阵犀利的破空声传入他耳中,慌乱中吴兆荪本想用剑将其挑开出去。
谁料剑刃碰上异物却如切开一块黄油那般轻松,伴随一声皮革破开的嘶响,登时便有清凉的液体淋洒在他的身上。
这是……水!
若是往常,被水泼上一身倒也并无甚么大碍,可现在刚被石灰粉末撒了一身,如今再被冷水激的批头盖脑,吴兆荪瞬间脸色大变。
要知道,他今日为了扮演好老翁,可就只穿一身粗麻短衣,胳膊胸膛都漏在外面。
果不其然,很快全身到处都生出一股灼热的异感,那种仿佛要往骨头缝里钻的痛痒,让他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皮肉都挠去。
真气境界的高手对战,往往生死就在那么一霎,瞅见吴兆荪已自乱了阵脚,陈庆之作势纵跃,身子忽地一个窜进闪到那人跟前。
先前他不惜丢出水囊,既是想让石灰反应的更加充分些,同样也是为了溶去空气中飞舞的粉末。
毕竟那些研磨好的生石灰细末,可不会因为他是主人就额外放他一马,沾到自己身上,照旧还是一般受罪。
吴兆荪仍在垂死挣扎,然而已经被石灰战法破去视觉,如今又要忍受身体上的灼热感,便是有一身傲人的本领又能发挥出几成。
不出三个回合,陈庆之狂喝一声,一条大脊背宛如一张弓被拉满,化撩为抹,手中环首宝刀一吞一吐,再收回刀鞘,吴兆荪脖子上便已是多出一道血线。
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的“追风剑”吴兆荪,一身实力都没能发挥出十之一二,就在陈庆之的无赖打法饮恨黄泉。
与此同时,破庙内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尾声。wWW.ΧìǔΜЬ.CǒΜ
被偷袭,再加上没有惯用的兵刃备在手边,除了王顺好歹靠着手中的齐眉棍撑了一会儿,其余四人不过几回合,就被配合默契的趟子手们砍翻在地。
而王顺也不过和黄擒虎多缠斗了十余回合,就被孟大富抽冷子喂了一镖,直接洞穿他持棍的右手手腕,被生生擒住。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蟊贼,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爷爷头上!”不屑地朝王顺呸了一口,孟大喜正想出门看看自家大侄子安危,却不料见陈庆之已经拿着吴兆荪的兵器走了进来。
“大侄子,这么快就把那个内气境的高手给拿下了?”
虽然知道自家侄子一身武艺精悍,和大哥互相喂招也时常不分胜负,但这么快就把一个真气境的高手拿下,未免有些强的离谱吧?
再一看他手中那柄刃口锋利的软剑,孟大喜突然失声喊道,“追风剑吴兆荪?”
“吴兆荪?此人很有名气吗?”陈庆之看向手中剑镗上刻着的一个【荪】字,随即将它递给自家四叔。
“有名算不上,臭名昭著还差不多,”孟大喜啧了一声,翻转着剑身,看两眼剑又抬头看两眼陈庆之,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什。
“你先前不是好奇皮子道都是些什么人嘛,眼前这人便是,此人一手快剑颇有些名堂,据说全力施展开犹如清风拂面,还没等人察觉就丢了性命,故江湖人送绰号‘追风剑’。”
说到这里,孟大喜有些厌恶地丢开软剑,“此人本是风鹰寨的三当家,谁料此人色胆包天,居然与大当家的爱妾暗通曲款,事情败露更是鸩杀结拜大哥,一路从寨子里杀了出去。”
“后来被绿林中人除了名,就没了踪迹,未曾想是跑到咱们兖州府这块儿来。”
弑兄霸嫂,放在哪儿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也无怪乎孟大喜说起此人满脸都是厌恶。
“不过此人人品虽差,一身武艺倒不疏松,若不是有庆之你在,我们兄弟能否全身而退,还是未知。”
黄擒虎收起枪头,感慨万分道。
这次本是他们同行给陈庆之增加些江湖阅历,谁料居然反过来成大侄子救了自己二人性命,不得不叹上一句造化无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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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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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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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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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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