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看着面前顶着两个浓重的眼圈的米歇尔,独自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不明白,“您是说,您的梦,出现了什么问题?”
米歇尔仰头灌下一整杯黑啤酒,脸上一半忧愁,一半恐惧,回道:“不是我的梦,而是我梦里的人。”
米歇尔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猎人酒吧,点点头,道:
“你找的这个地方不错,白天里挺安静的,不然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来,你也知道,我虽然是一个律师,但确实也有害怕的事情,法律可以帮我提高生活的质量,却无法帮我扫除内心中的恐惧。”
苏格见状,给米歇尔再倒满一杯,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米歇尔又突然来找他,但是从米歇尔的样子来看,恐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您慢慢说,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吧……”
米歇尔犹豫了片刻,脸色一沉,似乎是下定决心,说道:
“我从头开始说吧,刚刚有点语无伦次。就是在我的梦里,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的症状,你大概还记得吧?”
“不过最近这几天,我睡得还不错,虽然每天晚上只有那么几个小时,但是我确实睡着了,还做了梦。”
“这不是好事吗?”苏格看着米歇尔的黑眼圈,“可是为什么能够入睡,看您的状态,反而更差了?”
“就是那个梦,更准确一点地说,是我梦里的人。”
“这几天的梦里,我总能碰到同一个人,有时候是在河边,有时候是在轨道列车上,甚至是在我的家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甲胄,披着黑色的披风,脸很长,有一半被头盔遮挡住,但是通过缝隙,我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冰冷,带着杀气。”
“那个人,对你怎么样了?他在你的梦中,攻击你了吗?”苏格问道。
“那倒没有,每次的梦中,他都跟我打着招呼,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有时候我们会坐下喝一杯,然后在酒吧的门口分开,有时候,我们会去看欣赏一次画展,交换各自的意见。”
米歇尔说着温馨的日常,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地恐慌。
“……没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听上去是很美好,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苏格摸着下巴,“有可能是您白天的深刻印象,比方说在什么案件当中,对某个人物的印象特别深刻,这种时候,白天的思念就会变成执念,映射在你的梦里,这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
“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没有对任何人感兴趣,不,我甚至都没有接受几个案子,而且……”
“对于那个人的记忆,我的印象十分清晰,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我的这些梦境,是连续的。”
“连续的?”
“是的,”米歇尔无比肯定地点头,“自从我知道自己的病症之后,我就去做过了解,就像你说的,人类的梦境,是对执着纠结的事物的一种映射。”琇書蛧
“可是反应在梦境的时候,不应该是连续的,人类有可能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但是不会做连续的梦,而且……”
“那几个梦,真的太真实了,真实到即使我醒过来,即使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着有关那个人一切,我能记得梦中的每一个早上,那个人都对我主动打着招呼,那种感觉,就像是……”
“他是生活在我梦里的人,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
米歇尔说完,苏格也沉默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歇尔描述的那个场面,苏格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后背也一片冰凉,即使在白天,身边也好像有着阵阵的阴风,回荡不散。
“额……这种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苏格无奈道,“活在梦里的人,真的是非常奇怪,您确定,没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得罪过什么人?”
米歇尔眨眨眼,不明白苏格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种特殊的情况,很可能是某种诅咒,或者是类似的东西,在您刚刚说的话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个穿黑色甲胄的人,而所有的异常,也都是围绕着他发生的,不是吗?”
“虽然他现在没有伤害您,但是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在梦中对您发起攻击,在那种情况下,您甚至都无法保护自己。”
“而且,在梦中被杀死的后果,我也不是很清楚,最坏的情况,就是您永远无法醒来,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那我该怎么办?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接受的案件,也只是一些普通的矛盾和金钱问题,如果是对手的话,还有几个,可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已经是仇恨了。”
“这样的人,在我的记忆中,确实是没有的。”
苏格看着焦急无比的米歇尔,心中也十分无奈,他很想帮助这个心地善良的律师,但是有关梦境的事情,他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以的话,您最好还是去教堂做一下祈祷,或许会有点帮助,如果真的是被厄运缠身,那里的主教也会发觉到的。”
苏格想了想,“既然是有关梦境的事情,那只能用与梦境有关的能力解决,我回去问一下协会中经验丰富的前辈,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米歇尔抓着苏格的袖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我以为自己只是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会与诅咒有关系。”
“现在的我,不说睡眠了,我已经完全不敢合眼。”
“休息还是必要的,我只能说,在梦里,您尽量和那个穿黑色甲胄的人搞好关系,不要让他伤害到你,我会尽快帮你查明这件事情。”
从猎人酒吧出来,苏格一直将米歇尔送上了轨道列车,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返回猎人酒吧,而是向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时思考刚刚米歇尔所说的那个,诡异莫名的事情。
“忘记祝贺米歇尔律师了,被选入了改善南区人民生活环境草案的法务团,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估计也没有那个心情吧。”
苏格想想,发现周围的人里面,只有昂都懂得多一些,不过昂都最近一段时间总是看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一直都在做些什么。
走着走着,苏格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东三区,在前面几条街道之外,就是命运教会的时钟教堂。
想起时钟教堂,苏格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苏拉哈若。
“已经是一个教堂的主教了,应该会懂很多事情吧,去问一问,也许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苏格做好决定,向前方的时钟教堂走去,可是就在他穿过一条街道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胸口处出现一股异常的躁动。
灵感如闪电一样穿过苏格的大脑,他回过头,看向街道的另一边。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士,穿着一身正装,正抱着一个包裹走过路口,看上去无比正常。
但是下一刻,一道诡异而恐怖的气息降临,男人走着走着,突然一停,手中的包裹掉落在地,几个苹果远远地滚了出去。
衣衫撕裂,男人的身躯忽然开始膨胀,肌肉蛮横地隆起,甚至骨骼也因为拔高而发出“嘎嘎”的响声。
只是眨眼的功夫,男人就浑然一变,变成了一个令人望之生畏的怪物。
原本柔嫩的皮肤变得粗糙而坚硬,质感仿佛某种岩石,在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那些裂痕之中,隐约有黑红色的光芒闪动。
男人的身躯拔得足足有两个成年人的高度,原本人类的头颅被盘曲内旋的山羊角代替,眼角下拉,牙齿也变得尖锐。
一根黑长的影子在空中抽动,发出“嗖嗖”的声音,最后盘在腰间,末端的箭镞状硬骨,反射着森然的光,如同锋利的匕首。
怪物仰天长吼,喷出一道黑红色的火焰。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第一声,接着,整个十字路口宛如沸腾的铁锅一样,爆炸而开。
人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彼此推搡着,拥挤着,尖叫着,哭喊着,向怪物的反方向奔离而去。
只有苏格一人站在原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怪物,愣愣地出神。
“恶魔。”
苏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根本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仿佛是察觉到了苏格的存在,恶魔调整了方向,张口就喷出一团黑红色的火焰。
面对这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火焰,苏格却只能翻身躲过去。
苏格知道,这里还是东三区,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如果刚才的一击他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将其吸收,那么恐怕明天登上新闻头条的,就不止是“东三区突现恶魔”这种简单的事情了。
苏格一边躲闪,一边思考对应的方式,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处走了过来。
苏拉哈若看向苏格的位置,轻轻点头,脸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说道:
“这里就交给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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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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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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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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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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