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爱国皱着眉,莫名不放心:“开车慢点。”
“你管我,怎么,舍不得你的车?怕我撞坏它?”
严爱国:“……”
拿她没辙,不知怎的,就又投降了:“让开,我来开车,我跟你去。”
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当时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忍下了那一口叹息。
三秋高高地扬起了眉梢,笑着拊掌说:“这才对嘛。”
那天晚上来到三秋说的那家店,他们要了个宝箱,点的菜不多,但酒很多。
她说她心情不好,让他陪她喝,跟他抱怨,说最近心情不好,他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说无非就是工作上的那些事儿,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逼着他喝酒,他一不留神被她灌了一杯又一杯,那天是怎么离开饭店的,他没什么印象。
但第二天听爱民说,昨晚是爱民把他们两个接回来的,是三秋和爱民一起搀扶着他上楼的。
那天晚上三秋住在严家客厅,等严爱国醒来时,她长发高高挽起,只有几绺碎发顺着修长纤细的脖子自然垂落。
她系着一条围裙,为他煮了一锅粥,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走人。
但她临走时,说:“严爱国,你又不是铁打的,心情不好可以说,你要是想哭,那就哭,又不是因为是男的是大哥就必须得忍着。”
“没人规定人活着就必须得坚强。”
“人不是钢铁,都会有脆弱。”
【关于喜欢】
那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严爱国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在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仿佛急于粉碎那份莫名亲近带来的暧昧,以及那份暧昧背后象征的含义。
他人前依旧一副冷脸,在她面前也显得比起以前更沉默,但三秋仿佛从不在乎。
可事实证明,只要是人,就都会受伤。
那种日子过了很久,直至三秋忍无可忍地问他:“你是木头吗?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他说:“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他穿着这身绿军装,还是喜欢他古板无趣严肃无聊从不会哄她开心,又或者喜欢他迟早有天会步上一些人的后路,兴许最终会从血肉之躯变成一捧骨灰?
他们两个不该进一步发展。
他突然想起他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年幼时因为他那个父亲常年不在家,夫妻俩聚少离多。
有多少次,母亲生病了,全靠自己一个人熬过来,又有多少回,夜里失眠睡不着。
他想他或许走错了一条路,在选择这条路时从未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爱华爱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操心,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扮演着如同亲祖父这个角色的张爷爷身体也很好。
就算没有他,爱华爱民也能赡养老人,能把老人照顾的很少。
死人死了,对于一些人悲痛只是一时的,迟早会被时间淡化,可对于另外一些人,就是生命中的重心突然溃散,就像失去了生活的支柱。
三秋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不论任何事都非得要一个理由不可,感情这种事哪有那么多理由?”
她向来是这个性子,她的回答他并不意外。
但严爱国想,或许也是因为她的性格太洒脱,这份所谓的感情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想要阻止应该还来得及。
他说:“我接下来一阵子会很忙。”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而三秋沉默地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圈儿有些发红,但她高高一抬下巴颏,依然骄傲的像只高贵的孔雀,挺胸抬头走出他视野。
严爱国想,他没有后悔,这应该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他是真的真的这样认为。
虽然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生活突然变得很难熬。
【关于绿帽子】
他们两个没再见过面,直至三秋进组拍戏。
那阵子发生了一些事,宝儿担心她安全,要跟她一起进山去剧组。
当时就职责来讲,严爱国主要是负责保护宝儿的安全,顺理成章的和她们两个一路同行。
表面上看来,他们两个似乎没什么变化,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三秋在生他的气,他很清楚。
后来薛论出现了,那时候薛论尚未改回原名叫做刘春庚。
三秋看着薛论偶尔会恍惚,薛论混进了剧组成为一名群演,恰好和三秋搭了一场戏。
三秋偶尔会若有所思地看着薛论,那样的眼神是严爱国从未见过的,他突然有种窒息感。
那是人生以来的头一次,仿佛心脏上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那东西在持续不断地发酵。
他想起以前三秋或是娇媚或是轻笑的模样,也会想起两人之间曾像一场镜花水月存在过的暧昧。xiumb.com
但他想,这样也好,他早在那么说、那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设想过这种事。
只是薛论来历不明,他暂时尚未摸清薛论的底细,总归不是什么安全人士,就算三秋真的对其他人动心,至少也该找个靠谱一点的,不然他很难放心。
三秋气他,不跟他讲话,拿他当空气,忽视他,无视他,偶尔会跟他闹性子。
而他通常是安静的待在一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悄然注视她。
可一直被按捺的东西,并不会因为隐忍就不存在。
直至那个晚上,所有一切都失控了,那个拥抱,那个吻,三秋说了许多许多的气话。
她很委屈,也真的很生气,她说严爱国你要是敢死,我就立即再找一个,立马给你戴个绿帽子,让你死了都不能安宁。
这可真像她,这就是她,可偏偏就在那么一刻,或许是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那份感情汹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了。
或许他早就走进了死胡同,结果峰回路转才发现,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人生并不是只有是非黑白两种选择,还存在第三种,比如为了她,争取让自己长寿,活得长长久久。
免得不幸死了坟头真是一片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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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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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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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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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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