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月里天寒地冻,外头的园子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但屋子里很是暖和。
关家按了水管和暖气,客厅大了些,点了几个火盆,烤得屋子暖烘烘的。
“醒了?”
秦卿听见关疏云的声音,茫然地一扭头,看见不远处,关疏云手中摊开一本书,他没抬头,额前碎发洒落在额前,仿佛在专注书本上的知识,甚至还抬指翻了一页。xiumb.com
那副沉静模样,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却又有着几分雍容感。
秦卿朝他走过来,好奇地瞄眼他手里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洋文书,一看就直眼晕。
全是密密麻麻各种难懂的公式,涉及了物理化学等各个方面,而且不是英语,也不是俄语,竟然相对而言要小众一些的法语。
她小脸儿一抽。
“怎么?”
关疏云好笑地抬起头,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好似一池桃夭在此盛开,当他一笑整个人在温润之中,又显出几分艳丽来,但那平和的气质一如往常,叫人如沐春风。
秦卿抱着小脑瓜,“看不懂,宝儿头疼。”
不是看懂看不懂的问题,而是……哪怕她本身也不差,但先是一个楚衡,接着又来一个表哥关疏云,这俩人简直妖孽。
年纪不大,但一个比一个稳重,楚衡毕竟年纪小,还要稚气些,但关疏云已完全走进大人的世界,跻身那成熟的领域。
尤其是……这俩人可不像她,没有灵泉水这个作弊器,人家的聪明可是实打实的。
简直鬼才!
关疏云笑着合上那本书,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见她之前睡了一觉,如今头发乱了,衣领子也歪了,抬手帮她整理。
“你急什么?知识是慢慢学的,你还小。”
秦卿叹着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她一拍小肚皮:“云表哥,宝儿饿啦!”
关疏云弯了弯唇,朝她递出一只手:“走,带你去吃饭。”
“之前已经让人做好了,正在锅里温着呢。”
秦卿笑眯眯地弯起了大眼睛。
一大一小手牵手,她走路时不爱好好走,一会儿小腿绷直,迈开好大一步,一会儿又蹦跶两下,再一溜小跑儿。
关疏云垂了垂眸,瞧着她这天真活泼的小模样,眼底染上几分不太明显的温度。
他这人其实心性冷淡,与人交际不是不擅长,但无论表面多温和,可其实心里是冷的。
也就对关家这些人还算好一点儿,弟弟们甚至经常私底下悄悄说他是个冷血怪物。
不过,关疏云想,或许他的血并不冷,只是弟弟们整天上蹿下跳的,没能激发他内心的温柔而已。
……
接下来几天,家里一切如常,不过秦卿发现一件事。
关家这边风平浪静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但她爸竟然忙得不见人影。
秦淮山对外声称有酒局,但到底去干什么了,估计也就那么几个人知晓。
他每天早出晚归,每次回来必定醉醺醺,关家保姆夜里帮他开门时,就见他酒气冲天。
可他一回屋,立即一脸清醒,而关引玉则是像只猫似的,悄然无声地翻过窗户钻了进来。
“怎么样?”
为免打草惊蛇,关家这边以不变应万变,而一些事情的调查正好交给了秦淮山。
秦淮山拿出一份名单:“这上面的人很值得怀疑,要么和你家有仇,要么就是被你家挡了路,你那些哥哥这几年升得太快了。”
关引玉气笑了:“那也是凭他们的真才实学,不然要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后头有我爸和老爷子撑着,他们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说完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那名单,眉心立即打了个死结。
“赵家……”
秦淮山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但这水一入喉,就叫他神色一柔。
因为一喝水就发现了,这不是普通的水,是他那个贴心小棉袄悄悄灌进去的灵泉水。
他含了一口笑,之后说:“你小弟关野出事前,和赵家的人见过一面,你们两家似乎不太对付。”
“立场不和,各为其主。”
说完,关引玉长吁口气,她看向秦淮山:“辛苦你了,我很感谢你,秦副厂长。”
秦淮山失笑:“别,我闺女也是你闺女,你把话说得这么客气,要是宝儿知道了……就算不提宝儿,要是我家老头老头老太太知道了,也肯定得骂我一顿。”
关引玉憋不住乐,她算是发现了,这男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实则在秦家很没地位。
看,不敢惹闺女生气,更怕挨老头老太太的骂,或许这也算一种感情的表达方式。
对他在乎的人,不止生活上处处照顾,甚至哪怕只是一丁点小事儿,也不愿惹对方不快。
隔天。
“奶,我出门啦!”
秦卿听说南四环那边开了一家滑冰场,哥哥们打算带她去滑冰,她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冲着没来得及出门的秦老太挥了挥小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儿:“当心着些,别摔着,知道不?”
“嗯,奶奶放心!”
关二他们跟在一旁,也立即表示:“秦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妹妹。”
秦老太点着头,心想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宝儿都五岁了,等再一晃,就是个大姑娘了,孩子也逐渐有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老太太想着想着,既欣慰又有点惆怅,可能许多长辈都有过类似的感触,这是孩子成长时的必经之路。
……
今天关疏云没在家,听说他一大早就去国有图书馆了,那图书馆之前封了一段日子,最近才重新投入使用。
秦卿被关二关三牵着小手,关家势大,但孩子们出门照样得挤公交,再不然就是骑自行车,而不是做老爷子和关父他们的红旗车。
“宝儿,来,吃颗橘子糖,这是三婶从南方带过来的,听说是一种老手艺酿的糖,橘子味儿特清新,正好提神醒脑免得晕车。”
孩子们一上车,秦卿就被塞了颗橘子糖,她龇出一口小白牙冲着哥哥们笑了笑。
不久之后,车子路过一处站台,期间有人上下车,车里的乘客也越来越多。
这时突然有人叫了声:“关二??”
对方是个雀斑脸的少年,看着得有十四五岁了。
他一看见关家这些孩子就黑了脸。
“晦气!怎么碰上他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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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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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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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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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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