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秦卿没说他们就看不出来,这孩子早慧,懂事太早了,前些日子隔壁楚家房子塌了,后来从卫生所回来,这孩子就有心事了,整日浑浑噩噩的。
秦淮山啊,他这是心疼闺女呢,所以才有了这一遭。
第二天一大早,秦老太他们不放心地叮咛了一遍又一遍。
秦二叔借来大队长家的牛车,亲自赶着牛车送秦卿、秦淮山,还有四叔秦淮流一起去公社那边的汽运站。
直至几个人上了车,秦淮山的轮椅是能折叠的,秦二叔担忧地说:“路上把你们自个儿丢了没关系,但可千万别把我们宝儿弄丢了啊!”
“她回来时要是少根头发丝儿,别说老太太能不能饶了你们俩,反正我们两口子肯定饶不了。”
秦四叔:“?”
懵了懵,连忙挺直腰板,一脸认真地点头:“二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把大哥和宝儿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秦淮山正抱着小闺女,一听这话不禁无语:“行了行了,少在这儿乌鸦嘴,赶快回去吧,家里还一堆事要忙呢。”
秦二叔一步三回头:“可千万要早点回来啊!”
秦淮山挥着手。
就这么着,长途汽车开走了,抵达县城后,这两个大男人带着小秦卿住进当地的招待所。
这时天色尚早,他让秦四叔跑了一趟,不久秦四叔就弄回两大一小的火车票。
秦卿吃惊极了:“爸?”
她爸竟然还有这关系?
五湖四海皆战友,肯定是从以前那些同事手中弄来的?
秦淮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颊:“你爸本事多着呢,你不知道的也多着呢。”
秦卿“嘿”了一声,不禁一龇牙。
可能是换了个环境,晚上她睡不着,但她爸像个大火炉似的,把她搂在怀里,那真是安全感爆棚,熬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因为小孩儿身体精力有限受不住累,秦卿在他爸怀里呼呼上了,睡得像个小猪羔子。
不过他们是凌晨两点的火车,揣着大队长帮他们开的介绍信,秦四叔推着秦淮山的轮椅,而秦淮山则是坐在轮椅上,用军大衣把闺女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上了火车。
等秦卿醒来时,天都快亮了,她哈欠连天眨出一串泪珠子。
“醒了?”
秦淮山递过来一枚剥好的茶叶蛋,秦卿顿时用仿佛在看败家子儿似的眼神看她爸。
“爸,咱有。”
这茶叶蛋品相不好,一瞅就是她爸在外面买的。
虽然如今有了两个作坊能持续进账,但也禁不住这么败家呀,吃的穿的她都有,没必要花那冤枉钱。Χiυmъ.cοΜ
不然万一再遇见翻修房子这种情况,她有物资,但没钱,到时候难道投机倒把吗?
这时候可是1971年,风气多严,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被逮住肯定得严惩不贷。
秦淮山轻敲一下她的小脑瓜儿,“岁数不大,还挺爱操心,但该买还是得买。”
不然路上不花钱,还总有吃不完的东西,那不是明摆着让人起疑吗。
秦卿捂了下脑袋,“四叔!”
她蹭地一下爬到四叔腿上,一把搂住四叔脖子,不理她爸了。
见闺女赌气,秦淮山反而弯了弯眼睛。
这才对,小孩儿就得有小孩儿的样子,那么早熟干什么,童年没多久,得珍惜着来,时间总是一晃就没了。
趁着人还小,就该每天开开心心的,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个……同志?”
他们坐的是四人位,正好一边俩座位,中间有个简陋的小桌板用来放东西。
对面一个女人也带着孩子,看穿戴还算体面。
这年头甭管自家日子过成啥样,但如果是出远门,又或者走亲戚,那肯定得捡好的穿,打扮得像模像样的,走出去也好让人高看几眼。
女人叫徐丽香,瞥了秦卿一眼,撇了撇嘴,然后抱紧自己的儿子。
“妈,妈,茶叶蛋,我要吃茶叶蛋!”
他们娘俩刚上车不久,那孩子瞅着跟家里小六差不多大,长得小鼻子小眼的,嗓门一扯刺耳得紧,整节车厢都能听见。
徐丽香拍了拍儿子,顿时看过来,说:“同志,我看你家孩子不喜欢吃这个,不如就给我吧?这为了赶车,我孩子早上还没吃饭呢。”
秦淮山瞥一眼:“火车上东西卖得贵,茶叶蛋四分钱一个。”
“四分?”
徐丽香顿时瞪圆眼珠子:“你咋不去抢啊?一个破茶叶蛋竟然想管我要四分钱?”
“再说了,你家孩子不吃,给我家孩子尝尝能怎么样,我说同志你做人咋这么小气呢?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
徐丽香越说越离谱,秦卿小脸一拉拉。
“爸,奶说了,咱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徐丽香脸一僵。
秦卿看过去:“这位姨姨,茶叶蛋是我爸买的,我爸出了钱,你们想吃,就得花钱买。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让我们白送你?”
徐丽香挂不住脸,车厢上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她顿时唧唧歪歪说:“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再说你一个小屁孩懂得一个啥?同志,你这可不行啊,咋不管管你家这小丫头片子?”
秦淮山眯了眯眼,正要开口,旁边的秦四叔一副文文静静的秀气模样,一字一顿背课文似的轻语。
“我上过初中,我老师以前说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
徐丽香可憋气得厉害。
这一家子怎么回事?大的油盐不进,小的牙尖嘴利。
火车上有人看过来,不耐烦地喊道:
“闹腾什么呢?人家孩子说的在情在理,那是人家买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想吃就自己掏钱买,当这是你自己家呢?以为谁都得惯着你呢?”
“我看这是占便宜占上瘾了!”
有人冲这边翻了个白眼,徐丽香气得脸一白,“你,你们……”
她有心吵上几句,可一瞅刚刚说话的那些人全是大老爷们儿,又不禁一怂,只能自个儿闭嘴生闷气。
“妈,妈,茶叶蛋!我要吃茶叶蛋!”
而她怀里孩子还在闹腾着,她心烦,一巴掌拍在孩子身上。
“吃什么吃?你可没那么好命,这年头也真不知咋回事,把一个赔钱货养得那么娇气,还茶叶蛋呢……呵呵!”
她斜瞥秦卿,一脸冷笑。
而秦淮山,霎时之间,俊脸一沉,神色透出几分锐利冰冷,又充满压迫性的严峻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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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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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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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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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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