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两只小手背在了身后,那表情,真是老骄傲了。
隔壁,王秀兰正准备招呼她男人吃饭,就看见这些公安闯进来,她起初还以为公安是来了解情况的,毕竟自从纺织厂起火后,公安没少来附近走访情况。
可当“逮捕”二字一出,她拿在手里的饭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登时就摔碎了。
“不是,同志,这是不是有啥误会?”
她情急辩解,指着两户人家的土墙喊:“是秦淮凤啊,你们是不是逮错人了?我们厂子着火那事儿是秦淮凤干的!”
公安脸一沉:“证据确凿,由不得你抵赖,带走!”
面对强势的公安,王秀兰眼前一黑,她丈夫也慌了,可这年头,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普遍很畏惧公安。
她男人反复张了几回嘴,可最后还是咽回肚子里,没敢吱这个声。
然而,“还有这个孙有才,他隐瞒不报,一并带走!”
安副厂长他们听过录音磁带后,就立即把磁带上交当地派出所,安副厂长甚至借出他自己的收音机,而那磁带里的内容是一场对话,既有王秀兰的声音,也有她男人孙有才的声音。
孙有才脸一白:“同志,这……这,这都是我媳妇她一个人干的,这是她一个人的主张,跟我没关系啊!”
然而不容他狡辩,公安立即逮捕了二人。
同一时间,一名公安敲响秦淮凤家的院门。
“秦淮凤同志,这些日子辛苦了,放心,组织一定会严惩他们!”
秦淮凤一脸茫然。她不明白,怎么突然柳暗花明了?
明明在这之前,她还愁云惨雾,为工厂仓库着火一事提心吊胆,她心里甚至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没成想,这场风波,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消散于无形了?
但不论如何,这对秦淮凤来讲都是好事一桩。
她呜咽着,掩住口鼻,顿时喜极而泣。
秦老太双目放亮:“老天开眼,这是老天开眼啊!我家淮凤总算清白了,不过……”
秦老太抖了个机灵,上前问:“同志,这究竟咋回事,是咋查明白的?”
公安想了想,才满头雾水道:“具体过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之前纺织厂的钱厂长、安副厂长,还有赵主任,他们一起来派出所,并且提供了一份录音磁带。”
“那磁带来源不明,但我猜测,估计是有人暗中帮助秦淮凤同志。”
秦老太听得云里雾里,她看眼秦淮凤,秦淮凤也满面茫然。
而小秦卿则是捂着嘴贼贼地偷着乐。
“宝儿,傻笑什么呢?”
秦诏安来到她身边,她摇头晃脑说:“宝儿高兴呀,宝儿开心呀,所以宝儿就笑啦!”
她可爱兮兮的,叫秦诏安神色一暖,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等人走后,正好这边也快开饭了。
本来因为秦淮凤这事儿,一大家子心里压着重担,但如今心头阴霾突然散开,大伙全都露出了笑模样。
秦老头更是招呼道:“老二,巷子口有家小卖铺,买几瓶酒回来,我这心里突然舒坦了,就想来几口。”
秦二叔立即跑了一趟,今晚饭菜并不是很丰盛,但一大家子气氛正好,席间说说笑笑,不论大人孩子,全是笑容满面。
可唯有秦淮山若有所思,不明白那份磁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若不是那份录音磁带,淮凤也不会这么快就洗脱身上所背负的冤屈。
也不知是哪位贵人在暗中相助,若是知晓,定要亲自上门感激人家不可。
秦淮山这想法也徘徊在其他人心中,而无独有偶。
安副厂长几人从派出所回来,也是一脸的唏嘘感慨。
“看来是好人有好报。”
“本来仓库着火后,王秀兰指证秦淮凤,但我一直认为,秦淮凤是个好同志,工作认真,勤快能干。”
“我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件事儿责任在她,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旁边的钱厂长笑道:“行了,少来马后炮,不过我琢磨着,这秦淮凤同志可了不得啊。”
“那录音磁带来头挺神秘的,她身后肯定有个撑腰的。”
赵主任也说:“有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能够发现,人家背后靠山厉害着呢,亏秦淮凤同志能有那脚踏实地的好品质,一点都没炫耀过这关系。”
几人一路走,一路聊,但等回到家属大院时,离老远就看见十月深秋的夜晚,一个单薄瘦弱的小男孩,肤白若雪,长相漂亮,正背着个手缝的布书包,迎着这深夜里已有些刺骨的寒风。
钱主任问:“那是谁家孩子,天都黑了,咋还不回家呢?”
安副厂长抬头一看,下一刻,登时一惊。
“衡衡?”
瞳孔一缩,安副厂长连忙冲了过去。
等凑近了一看,竟然真是他老战友家的孩子,是楚衡!
楚衡抬起头,这孩子才六岁,可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片虚无,清冷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他轻声道:“安叔叔。”
……
秦卿并不知楚衡也来县城了,在吃完晚饭后,秦老太怕她肚子小吃太多积食,于是特意带着她在院子里溜溜,等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把小秦卿抱上炕。Χiυmъ.cοΜ
秦卿临睡前有点不适应,这是她头一回在外面留宿,她想着家中那些哥哥们,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而第二天早上,含冤得雪的秦淮凤容光焕发,她笑着送走这一家老小。
秦老太道:“等回头抽个空,多回家看看,还有俩丫头,宝儿上回见她们还不记事儿呢,也该让她们小姐们认识认识了。”
“成,我今儿就托人帮我捎个信儿,让卫国把孩子们带回来,我估计最近厂子还得再乱上一阵子,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带着卫国和孩子们回去。”
她丈夫吴卫国也是一工人,只是不在纺织厂干活。
秦卿被二婶陈翠华抱着,她举起软乎乎的小手朝秦淮凤挥挥。
“大姑姑,宝儿走啦,大姑姑别忘记宝儿,要常回去看宝儿呀。”
秦淮凤笑得合不拢嘴,“好,等下次回去,大姑给你带糖吃。”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笑得可开心啦。
不过一想,昨儿她大姑姑做完饭后,她曾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大姑姑家里粮食不多了,她悄悄地晃了晃小手,利用隔空投物往粮缸里添了点儿粮食。
一家人转战县城汽运站,三叔三婶帮着忙前忙后,买了几颗茶叶蛋,打算带在路上给秦卿吃。
期间三婶吐槽茶叶店太贵了,竟然三分钱一个,要知生鸡蛋才一分钱一个,这茶叶蛋的加工程序并不复杂,竟然比生鸡蛋贵了那么多。
不过苦了谁不能苦孩子,宝儿还从没吃过茶叶蛋呢,多花几分钱,让孩子吃个新鲜也不错。
秦卿轻眨一下大眼睛,“哎,还是得挣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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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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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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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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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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