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芜侧过头,淡淡看了谢锦宴一眼,语气极是平静。
到底,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瞒着谢锦宴。
纵然高敏月对他失望了,选择求助于她,但她若要给高敏月消息,也是需要通过谢锦宴的。
瞒,必然是瞒不住的,况且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她不是圣人,高敏月曾经那样害她,她是不可能对高敏月起了慈悲心肠的。
倘若,从一开始她与谢锦宴之间没有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倘若她从未想过利用谢锦宴复仇,或许,对于谢锦宴,她也绝无半点原谅的可能性。
她与他的爱情来得有些奇怪,是依赖,是日久生情,也少不得他的撩拨。
但是此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在他决绝抛开高敏月之后,悄然的淹没,那颗先前担忧着他的心,也徒然升腾起寒意。
这种寒意,让俞青芜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等她清醒时,谢锦宴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下来。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阴沉,但最终也并未去追问些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没有看到她手中的细微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温柔回应她,“是该告诉她,魏朝与南越虽有仇,但南越小王爷到底是她的丈夫,作为师兄师姐,我们告诉她一声也无碍。”
“只是,虽是如此,却也要将她看紧。”
“阿月的性子你是清楚的,她脑子糊涂,说不得稍有不慎便又让旁人给利用……”
谢锦宴低低的说着,似在没话找话说。
闻言,俞青芜没有作答,只点头作为回应。xǐυmь.℃òm
再回到宋府,天边已是一片漆黑。
春日虽有回暖,夜风却依旧料峭,刚下马车,俞青芜便不由打了个冷颤。
“俞娘子,谢郎君,可需要火盆?”
她拢了拢衣裳,刚要往客房里走,背后却是传来了宋关的声音。
因着闹出这么一起子事儿,这一路上宋关也是尴尬得不行。
不过,尴尬归尴尬,应有的待客之道,他还是要尽到的。
暗沉的光线下,宋关双手搁在腰带间,动作显得有些无措。
“不必了,我不冷。”
俞青芜抿唇,淡笑回了他一句。
话毕,又向谢锦宴看了眼,柔声问他,“殿下冷么?可需要火盆儿?”
冷?
她一个弱女子都不怕冷,他怕?
而且,他们难道不是夫妻?何必分得这样清楚?
谢锦宴心中一时间不舒服极了,他勾起唇,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也摇了摇头,说道么“不冷的,白日里孤也进过客房,被褥什么都很暖和,不必再麻烦多费心思。”
“行吧,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下,宋关是片刻也不想多留,话说完,立刻就转身走了。
俞青芜和谢锦宴站在门口一会儿,也开门踏进了客房。
宋府的客房不算是奢侈,却是十分精致,床榻上没有幔帐,不似京都那样委婉浪漫,床铺却是极为柔软,也是很暖和,更是足够宽阔。
洗漱过后,俞青芜便躺到了最里头。
谢锦宴不知在想些什么,换上了里衣后,并未上床,而是坐在床畔,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直至三更天,他兀自端坐。
俞青芜虽是对他今日的举止徒增寒意,却也担心谢锦宴的身子。
故而,便起身拉了他一把,低声唤他道,“殿下,已经很晚了,早些睡下吧。”
闻言,谢锦宴没有答话,只是缓缓回过头,一双平日勾人而张扬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暗淡而落寞。
定定看着她片刻,倏然开口,苦笑道,“师姐,你是不是怕了?”
“怕什么?”
俞青芜笑了笑,假装没听懂。
谢锦宴眉眼里的苦涩与嘲讽更浓烈了些,依旧抿着唇,反问道,“你说怕什么?”
“自是怕有一日,孤会因权势而置你于不顾。”
“因着今日阿月的事,你心中对我生了芥蒂,又变成了从前,虚与委蛇,知书达理却冷漠的模样。”
谢锦宴笑着,眼底不知何时浮上了一层雾气,本就绝艳的眼眸因眼尾的暗红而生出了几分我见犹怜。
让俞青芜不由的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样的可爱,那样惹人喜欢,那样的让人想要保护。
直至后来,相处得久了,她才明白,那不过是他的伪装,是他保护自己,蒙骗他人的伪装。
就同他不学无术,纨绔跋扈一样的,都伪装。
但很可笑,见他这副神情,她的心不由的又温软了下来。
皱眉看了他一眼,缓缓伸出手,拉着他的手腕道,“行了殿下,早些睡下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话说着,她又往前挪动了些,小心翼翼从身后将他抱住。
柔软的小手,带着几分温柔落在腰间,宛如最初她求着他时,那样的刻意,那样的谨慎。
没有半点对丈夫的随意,有的只是一个储妃对储君的体贴。
谢锦宴垂下眼帘,苦笑盯着那双雪白的小手,僵住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握住,轻轻摩挲了下,转身上了床,极温柔的将女人揽入了怀中,薄唇紧贴上了她的耳畔,温声道,“阿芜,叫相公。”
“我不喜欢你总叫殿下,显得生分。”
他垂下眼帘,好看的睫毛在烛光下映出一层阴影。
映入眼底时,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勾人。
这便是谢锦宴,只要他愿意,是极容易让一个女人爱上他的。
也极容易,让人心软。
明明是他冷漠,明明是他的举止叫人害怕,可是此时,弄得反倒是她的错一般。
俞青芜有些无言。
双手覆在男人胸膛,她紧咬着唇,心中犹豫要不要将他推开。
然而,谢锦宴下一步动作来得太快,俞青芜还未来得及思考,他的唇索性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微凉湿润的感觉让俞青芜身子微微一颤。
“殿下,你身上还有伤呢。”
深吸了口气,她用力将他推开,望着男人灼热,充满占有欲的眼睛,青芜声音又低了些,说道,“谢锦宴,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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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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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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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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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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