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寒冷,戾气,似要将人冻死。
四目相视,瞳孔里的滚滚怒气无形中已将他千刀万剐。
谢锦宴想,若非依仗着太子的身份,恐怕在净房那日,他就落得和陈大陈二一般的下场了。
嘭,一声巨响。
冷冷看着女人片刻,他摔门而去。
俞青芜站在原地,看着谢锦宴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缓缓从眼角淌下。
诚如他所言,她为报仇承欢于他身下,又与妓-子又何分别?
可她,偏偏还要贪恋其他,还要信了他的鬼话!如今仇未报,却恐怕要死在这深宫中。
青芜痴痴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忽然重重瘫软在地,然后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哭了,声音不算大,却透出一种无力的,崩溃的,撕心裂肺的痛。
谢锦宴刚走到门口,便被那凄凄的哭声刺得顿住。
回过头,深深往里望了一眼,他又转身折返回去……
“殿下……”就在此时,昏暗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锦宴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只见昏暗的院落里,冯渊手中执着一个小小灯笼,疾步走来。
谢锦宴神情瞬时冷肃,有些不悦的扫视他,冷声道,“何事?”
闻言,冯渊没有立马答话,而是小心向谢锦宴走近了,缓缓走到他耳畔,压着嗓音回道,“殿下,不出您所料,那人果然出现了,这一个下午,都在太子府附近转悠,有好几回,甚至想要跳上墙头闯入春芳阁。”
“除此之外,今日他还曾与尤家那位长子会面,二人约在一处花楼里,一下子叫了十来个花娘,不过,据小人所知,那尤家老大,并非纵情声色之徒。”
冯渊面色警惕,话落,将声音压到最低,询问谢锦宴道,“殿下,您看,如何处置?可需要将他捉拿归案?”
“捉拿归案?以什么名义?”
“他虽是敌国细作,如今从表面看来却不过是个传信儿的,捉拿了他又有什么用?且先让他待着,他若想与阿月重续夫妻缘分,便由着他,说不准,咱们还能借此将他策反。”
“起码,能让他与尤家决裂。”
谢锦宴挑了挑眉,又往暖阁里看了眼,听到女人低低的啜泣声从里传来,胸口不禁颤颤,冷声吩咐冯渊,“行了,其余的事回太子府说。”
“是。”冯渊点点头,也不由往暖阁的方向看了眼,心中委屈极了。
又不是他出主意,让故意亲近高敏月引那细作出现的,太子殿下凭什么对他冷脸?
“对了,东宫,再多派几个人手。”
谢锦宴缓步走在前头,走了两步,又低声对冯渊吩咐了一句。
黑暗中,男人的背影逐渐被淹没。
俞青芜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哭了多久,感觉到浴盆里的水都凉了,又换了一盆。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
昨夜与谢锦宴大吵一架之后,俞青芜满脑子都是他骂她的画面。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失去了谢锦宴的宠爱之后,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还是太冲动了。
如今她虽然名义上是太子妃,可除了谢锦宴,她几乎一无所有,与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小姐比,更是差得极远。
哪怕,她有师父教的种种足以在世间立足的本领。m.χIùmЬ.CǒM
可这些本领,若没有一个靠山,在这刀光剑影的京都里,死亡便是瞬间。
“太子妃,您该去凤藻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俞青芜坐在菱花镜前,正发着呆,耳边忽然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说话的叫阿佩,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听闻原本也是官家的女儿,本来是到宫中选秀的,却被皇后瞧中了,在皇后身边做了女官。
阿佩生得恬静,性子也沉稳,处事更是周到。
透过镜子,俞青芜看到阿佩从木架子上取下一件雪白的披风,一边走过来,一边温声细语又催促俞青芜道,“太子妃,今儿啊,您怕是来不及吃早膳了,且先去余皇后娘娘请安在,再回来用膳可好?”
“嗯,走吧。”俞青芜点点头,面容平静,眸色里却是一闪而过的锋芒。
是啊,皇后。
既然谢锦宴靠不住,她何不靠皇后去?
若是将周皇后侍奉好了,不比谢锦宴更管用?
如此一想,俞青芜沉闷的心情稍微开朗了些。
一路从东宫出去,穿过宫道,至凤藻宫时,淑妃和几位妃嫔已经到了,除此之外,谢瑞知也在,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圈红彤彤的。
“儿臣,给母后请安。”俞青芜上前,极是恭敬的向周皇后行礼。
周皇后则是一如既往地慈和面容,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坐。
随后,等嫔妃们各自汇报了宫中事宜,见没有什么大事,便将他们都差使了下去。
只留下俞青芜和谢瑞知在。
俞青芜看了看周皇后,又看了看谢瑞知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心中大约明白了周皇后的用意,想必是想让自己与谢瑞知说些什么。
她微微皱眉,轻声问谢瑞知道,“六公主这是怎么了?怎的像是哭过了?”
闻言,谢瑞知马上打开了话匣子,怒气冲冲道,“皇嫂,你来评评理。”
“究竟是怎么了?”俞青芜拉着她坐下。
一旁的周皇后也阴着脸坐在了软塌上,没好气的替谢瑞知解释道,“她非要嫁给那徐家老四,本宫不同意,她便与本宫闹上了。”
徐家老四?
俞青芜托腮,稍微在脑子里搜索了下,最后看向周皇后,故作诧异的询问道,“可是那位……将家中夜明珠偷出来送给秋十一娘的徐家老四?”
“可不就是他?”周皇后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剜了谢瑞知一眼,在外人跟前从未有过的凌厉,又转过头对俞青芜道,“阿芜,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就他那般的浪荡子,便是寻常官家的女儿嫁过去都要考虑一二,堂堂皇家嫡出公主,岂能嫁给这等被女人玩弄于股掌的败家玩意儿。”
“不是的!徐家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徐家哥哥当日还救过我性命呢!”谢瑞知打断了她,有些委屈的对俞青芜道,“皇嫂,皇兄那般你不也嫁给了他?徐哥哥可比皇兄好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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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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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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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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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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