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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悦很早就睡了,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铃声响了很久,她才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去摸索。
也没有看是谁,直接接了。
“喂?”
轻轻浅浅的声线掺杂着很显然的困意。
“你好,我们这里是人民医院,你的朋友受伤了,你看你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朋友?
沈悦一下子就从迷糊中惊醒,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迟疑地问道,“请问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的护士迟疑了,她看了一眼自从电话接通之后就不吭声的桑梵。
桑梵的面容一半藏匿在黑暗当中,晦涩不清的面容,额角还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渍,虽然狼狈,但也更凸显了强势的侵略性。
他盯着护士,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盯着护士手里的手机。
护士头皮发麻,把手机递到了桑梵面前,“你和你朋友说两句吧。”
桑梵接过了,半响都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里头传来少女轻柔疑惑的声音。
“还在吗?”
幽黑的眼底思绪翻涌,桑梵抠着手,手指微微用力,压低声音,“……是我。”
那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也许是听出来了他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都以为对方是不是把电话挂掉了的时候,少女再次开口询问,只不过这次声音冷淡了许多。
“有什么事吗?”
桑梵更加拘谨了,他死命地拨弄着手指,骨节发青,垂眸,遮住了那翻涌般疯狂的思绪。
他没有说话,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
沈悦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沈悦还是挺讲礼貌的,并没有直接把电话给挂掉。
桑梵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口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嗓音干涩,“我,我受伤了,在医院,人民医院。”
话音刚落,桑梵的心像是提了起来。
“然后呢?”
这三个字,让桑梵愣住了,他突然不知所措,半天回不过神来。
后来沈悦还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只觉得浑身麻木,电话被挂掉了,他捏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蕴含着强劲的力量,好似要硬生生的捏碎。
护士心惊胆战,有点怀疑这看起来年轻帅气的男孩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可以,可以先把手机还给我吗?”
她怀疑自己在晚说一步,可能自己的手机就葬送在男生的手里了。
桑梵把手机给还了回去,伸手用力的按住后颈,好像这样就能抵住痛苦的来袭。
护士没有立马就走,而是再次询问了一遍,“你看你要不要先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不用。”桑梵语气温柔,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嘴角却上扬,露出一个微笑,“她会来的。”
那么肯定的语气,无比的笃定。
护士欲言又止,她都不好意思说,刚才电话里头的少女明明已经拒绝了,而且这么晚了肯定也不会来。
但是她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桑梵这副样子有点恐怖,脸上在笑,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偏执地有种病态感。
护士不敢说话,灿灿地离开,嘴里小声的嘟囔着,看起来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脑子有毛病,果然上天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人帅脑子不好使,也没什么用。
医院的走廊很快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也许是走廊上的空调开的太低了,桑梵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儿坐在椅子上,大长腿蜷缩着,血渍已经凝结了,那双幽黑的眼睛像快要沁出血来。
他看不见时间,却能感受到时间正在慢慢的溜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护士都换了一轮班了,她们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没有人再敢上去搭话,也许是那个护士说的什么。
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来了。
他调整着呼吸想要掩饰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
桑梵把脑袋靠在了冰冷的墙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握着屏幕破碎的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从那紧闭的眼眶中流出,划过的眼角,流进了发丝,悄无声息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模糊之中,他的耳边好像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身边。
夏至的雨季不多,今晚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外面的风雨交加,里面安静无声,赤白刺眼的灯光是那么的透亮。
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桑梵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把脑袋侧向了另一边,似乎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的狼狈。
半响,耳边传来少女轻轻的叹息声。
极淡,极轻。
桑梵却整个人都为之一颤,猛的睁开了眼睛,瞳孔地震,就像是老旧生锈的机器一般极其艰难的转过头,那张极其熟悉的脸映入了眼帘,脑中像是崩断了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少女就坐在他的身边,穿了一印花素色的薄外套,露出来的苍白肌肤,头顶上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起透亮的柔光,就像一截碎裂的瓷器。
她也没看桑梵,而是盯着前面,也不说话。
桑梵手背青明显,似乎在克制什么。
他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
少女就在旁边陪着他坐了一会儿,途中看都没看他一眼,最后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的垂了下来,唇角抿了下来,她的侧脸漂亮苍白,没有一丝的攻击性,就像是没有刺的白玫瑰,哪怕此刻面无表情,嘴角都带着柔和的弧度。
他看着少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难听,“……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m.xiumb.com
这个时候,沈悦才装过了头去看他。
两个人已经放了很久没见了,沈悦对上了他逐渐泅湿的眼眶,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但是化掉里依旧沾上了潮湿的泪意。
可怜,狼狈。
这两个形容词根本就跟桑梵搭不到边。
他是傲慢的,自负的,同时他又是耀眼的,意气风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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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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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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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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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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