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嘶哑,带着警告,好像又掺杂着无声的无措。
她眉眼低垂着,听到了谢姜生叫着她的名字,睫毛轻轻的抖了一下,徐徐的看着他。
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眸溢着浅浅的温柔和不知名的伤感,就如同夏雨江南中的荷花,细雨蒙蒙,粉嫩的花瓣被击打的摇曳。
更像一把极其锋利的利刃插进了谢姜生的眼睛里。
她为什么总是推开他?为什么失忆之后的沈悦变得没那么喜欢他了?
为什么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明明是沈悦先抛弃他的啊。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冬天快要来了,外面的寒风冷的刺骨,一到了晚上温度就下降的很快。
茂密的树叶被吹的唰唰作响,几片绿叶就如同一场春雨般的掉落。
沈悦稍微的歪了一下脑袋,温温柔柔的说,“谢先生,别跟着我了。”
谢姜生咬紧牙关,咬的腮帮子都发酸,好像恨不得吞噬着眼前的人。
他狼狈着,语气却不显。
充满耐心的,仿佛是在哄一个正在闹脾气的情人。
“和我回家吧。”
家?
沈悦表情空白了一瞬,眼睛有些酸痛。
她想,家这个字和她没有缘分,谢姜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她,只是一个卑劣的第三者。
谢姜生永远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他好像坚信着沈悦只是单纯的闹脾气而已,只要他耐心的哄几句,他的小情人就会欢快的扑进了他的怀抱。
他认为沈悦爱他,这就是他的底气。
可是他不知道,爱也是会消失的。
沈悦摇头,平淡轻柔的说:“那不是我的家。”
她不可以去看男人那一双多情的眼,好似看什么都深情,被那么一双眼睛看着,仿佛被眼前的男人深深的爱着。
沈悦就是被这双眼睛给骗了,所以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这双眼睛。
“谢先生,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谢姜生仿佛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知道沈悦不愿意跟他回家,于是温怒又克制道,“别闹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难道就是因为我结了婚?你就要闹到这种地步。”
婚姻和爱情是可以分开的吗?
婚姻难道不是代表着纯洁庄严的爱情吗?
结了婚,怎么可以爱上别人呢?
谢姜生好像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仿佛他的爱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宝物,得到他爱的人就应该感恩戴德。
好像一切都是沈悦不知好歹。
他皱着眉,看着沈悦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在无知无觉之中,谢姜生早就已经被沈悦宠坏了。
“谢先生,你给不了我家。”
沈悦的眼眸清凌凌的,只剩下一片的干净清澈,眼睛里只有单纯的痛苦,就像是被抛弃在大马路上的孩子,茫然无措的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谢姜生沉默了一下,声线淡了下来,“那谁能给你家?”
沈悦垂下了睫毛,眼尾泛红,抹了胭脂似的艳,她说话的声音好小,“……反正那个人不会是谢先生。”
谢姜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度可怕,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扩散开来,像是濒临发怒的边缘。
他死死盯着脸色苍白的沈悦,骇然的目光像是吃人的野兽。xǐυmь.℃òm
声音又低又沉,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不是勾搭了别的男人,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甩开我?”
谢姜生一向都是多疑的人,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单纯没有任何利益的爱,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比如说看上了他的钱,或者是这张完美的皮囊。
他认为,沈悦也是这样的。
沈悦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很温柔地颤。
风刮在脸上有点疼,沈悦的心口好像也被寒风吹的发寒,一寸寸的冰封住,一击就会碎。
沈悦的脑袋往下面垂了一点,低低的说,“谢先生,这和你没有关系。”
她这句话好像是在点醒谢姜生,也是在点醒她自己。
可是在谢姜生的眼里就是默认。
像是无法面对这么爱他的女人背叛他的事实,他面色都有些扭曲。
谢姜生猛地逼近她,两条结实的手臂形成绝对禁锢的姿势,牢牢的按着沈悦单薄削瘦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沉沉的语气里藏着山雨欲来的暴戾。
就像是抓到了沈悦出轨而抛弃他的证据,就像个妒夫,像个毫无理智的傻子。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啊?你他妈竟然还敢背着我去找别人,沈悦,你把我当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每一个字都好似雷电一般劈在她的耳膜,让她震耳欲聋,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汹涌澎湃的压迫力压得沈悦内心发慌,手脚松软,脸色苍白到透明。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极力的躲避着谢姜生的视线,想要喘几口气。
“你怎么就那么贱呢?”
贱?
沈悦的心被巨石压着坠入了冰冷的海水里,浑身上下血液都开始慢慢的冷却。
她的手在抖,肩膀也再抖。
乌黑的眼眸已经噙满了晶莹雾蒙蒙的眼泪,鲜艳的唇瓣弯了一下,梨涡很浅,荡漾着苦涩的味道。
她说,“谢先生说的不错,我就是贱。”
长长秀美的睫毛被沾湿了,颤动着,像是振翅的蝴蝶。
通红的眼眶,蕴满了眼泪,从眼角一滑,就像被倒出匣子的珍珠,扑簌簌的往下面掉。
可是她的嘴角还是弯着的,那是一个笑容的弧度,并不太真切。
似笑欲笑。
似哭欲哭。
“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贱呢?”
细细细的疑问,好像是在问她自己。
她自弃,自厌。
无比厌恶着自己,恨不得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她甚至开始恨,为什么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的生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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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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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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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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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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