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保持着那巷道该有的原始东西。就连砖墙上长出来的青苔和零散青草,都有。
巷道是用青石板铺成。
没那么平整,却也没有刻意凹凸。一切看上去就是那样自然而平和,仿佛那一段越过巷道接爸爸下班的路,此刻又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竖在两侧的手本能轻捏了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下一秒,迈步踏上面前的巷道。当脚尖刚迈上青石板路,与地面接触那一刹那,如电流划过心间。
很多画面镜头,刻意被她在心底尘封已久后,现在还能鲜活呈现在脑海。
“栖栖,又在这儿等爸爸?不是说好了在家等?”
“糟糕!爸爸说买排骨给你做糖醋排骨,排骨吃不成了。对不起,下次,下次爸爸一定记住,哎,别哭呀!”ωωω.χΙυΜЬ.Cǒm
“栖栖。”
“栖栖”。
“栖栖。”
爸爸那一声声呼喊,在心间、在脑海交叉呈现,勾起她心里深刻的记忆,心里又痛又痒。
她的手,从巷道砖墙上轻刮过,像是爸爸抱着她时,她也伸手有意无意去刮过那一道墙。
她深闭着眼继续往前走。
某个瞬间,墙上那只手忽地被人抓了过去,紧握在手心。
她蓦然睁眼,扭头。
唐木就那么逆着光,站在她身侧后方一些位置。视线也定格在她身上。
扣紧她的手。
“别哭,岳父可不想看你哭。”
“嗯。”她重重应了声,憋着。
“不过,我好像不该叫岳父了,应该随着你叫爸,不礼貌。”
“你才知道不礼貌?”
“这不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吗?”唐木说着,拉着她转身,两人横在巷道,面对面站着。
他又把她另外一只手抓过来,扣紧。
“老婆。”
“嗯?”
他盯着她脸、眼,看了一小会儿后,又埋头玩她的手,一一只搭上另外一只,最后由他一双细长大手完全包裹住。
那是一种内心东西过于浓郁,却无法用言语表现出来,只能这样一点点释放心中爱意的过程。
那眉宇间的小心翼翼和温柔,能愈合人。
“抱抱。”
林栖都打算想跟他说没关系,自己只是突然想起爸爸,是对那一段记忆怀念才会如此动情的。
谁知他却比她好像更加煽情一些。
话闭,就松开她的手,主动展臂。也想等她主动靠过去。
林栖身形微怔,一两秒后,浅笑着迎上去。
“好,抱抱。”
两人便安静抱在一起。天与地,巷道。
面前男人宽阔的怀抱和清冽好闻熟悉的气息。
后方孩子游玩时传来的满意嬉闹声。
仿佛构成了这世上最绝美的画面。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将这些美好全都保存下来。
让这一刻,更久一些。
“木木。”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几分钟,也或许更久。林栖忽地温情喊了他一声。唐木并未很快应答,而是虚搂着她,跟跳舞似的,带着她双脚交换着点地,轻晃着。
一开始她还不习惯,突然打破平衡。等稳定平衡后,拍他后背:“干嘛?”
“没事。我们,好像还从来没一起跳过舞?”唐木问。
每次聚会,如果是在ktv或是舞厅那样的场合,陆靳北他们若是带上家眷,都会跳舞的。
那是大家高兴性情所致。
只有他,始终都是坐在包房最边角位置,安静喝酒,想她。
众人都只觉得那是他性格冷漠且傲,对跳舞唱歌什么的活动,压根儿不感兴趣。
他确实不感兴趣。
只是,感不感兴趣,只取决于身边有没有一个林栖在而已。
“嗯......没有。”林栖回想,记忆力也是没有的:“怎么?你想跳舞啊?”
“想,想跟你跳。”两人稍稍松开一些,都拉了点距离,足够看清对方,但依旧还未变动继续晃动的姿势。
像两个拉着手玩游戏的孩子。
他说话时,头还故意往她脸侧凑了凑。很动情也很蛊惑的样子。
“想......”林栖故意拉了拉长音,可谁知后来开口,竟也学着他刚刚那姿势,头往他脸侧靠近,坏笑道:“那就想想吧!”
“林栖!”
“哈哈哈。你喊我也没用,关键我不会跳舞啊,我又没学......”
“哎,唐木!”
他更快地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搂,单手抓着她一只手,稳着两人平衡,另一只手,宽大地罩在她柳条细腰后,牢牢掌控着。
此刻,已经是跳舞姿势。
“老公会,教你。”他一脸认真引诱道。
“在这儿?”
林栖环顾两边,问。
“当然......”他头靠上去,搭在她肩膀,薄唇覆着她的耳:“不是。回头换个地方教你。孩子睡着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再跳。”
林栖被他一句话说得无故头皮跟着发麻:“.....”
这坏蛋!
但她也不会打乱这一刻的调味儿情绪和态度。更不会泯灭他心里的畅想。
想跳,那就学一学。他们两人,这些年来,如此艰辛不易,总要试着给自己找点甜。
“你......”林栖缓了缓,忽地想到什么,开口问他:“是不是偷看了我什么东西?”
“什么?抹药的时候吗?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不需要偷......”
“去你的!别瞎带节奏!我是说这里,整个建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如果之前她第一次来觉得熟悉没认出来,那现在整个后院除了新增加的那个儿童游乐区外,其他地方,包括这个巷道,已经足以唤醒她心底深处的某些记忆。
那时,念大一时,跟他异地,寂寥日子难以打发,加上她喜欢写写画画,后来选修了建筑类的课。
学得匆忙,也没放主要精力。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憧憬的能跟他一起住进来的房子构造图。是她按照她所有的想法绘制而成。
可后来搬来搬去,她便没有再见过那一幅画。
“才反应过来?林栖,外面的院子,那一圈绿植鲜花,中间的喷泉,我都是建给没良心的看的?”
“这么久了,谁还记得这么清楚?再说了,你不也做了一些修改?我认不出来正常。”
“傻子。”唐木重新把她搂回怀里,说:“你大一那年十一小长假,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谁知道你行事匆匆,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就算了,还把图纸丢了。”
“原来如此。”
“嗯。”他抬手轻柔拨动着她额前碎发:“不是故意要改,尽量保持完整了,那幅图,有些在结构上不过关,存在安全隐患。
你个小笨蛋,学一学期还存在安全隐患问题,给你们上课的老师怎么让你过的?”
“哼,这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想知道?”
“什么秘密?”他搂着她的手蓦地收紧,问。
“贿赂我。”林栖那灵动的眼闪动,踮起脚凑他耳边,温热气息强势灌入。卷长睫毛轻扫,叫他看愣了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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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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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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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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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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