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头来,眉宇间尽是满足和得意,像一个拥有全世界的孩子那般,说:“仅我一人所有。外人一律止口!”
林栖恨不得就在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这男人这些年来,变得更沉稳更深谋了,就连情事,也要仔细观察她给他的反馈。
并及时做出调整。
总是能说出叫她难以想象出来的话。
然后她整个被他带进去。
叫她心头又痒又暖。
那是给人长大后越来越贫瘠的心脏源源不断输送氧气和救命物资的源泉。
“你......叫谁送的?”
她回过神后,忙转移话题道。要是一直纠结于此,只恐怕今晚上都别想回去了。
“外卖员。”
他侧眸,像是看出她脸上心中的疑惑,斜嘴笑,像从前那样不可一世道:“你身上哪点儿尺寸我不知道?
除了一点随我变而变,别的好像这些年也从未变动过。
嗯,该是多了两厘米布料。大了一号。”
他说得她脸红耳赤的,自己还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就跟正儿八经称赞的人一般道:“我喜欢。”
“去你的!”
林栖直接不忍了,直接身后把人推开,把他赶出去后,自己将剩下的穿好。
下楼,开车。
林栖担心他睡眠不够,他却抓着她手,回头看了一眼,说:“跟孩子都说好了,不能再反悔,三个小时,不碍事。”
旋即把她的手举上去自己快速低头亲了一口手背,坏坏笑道:“反正回家就能睡觉了。”
尤其是“睡觉”二字,被他故意咬得很重。
“你......”林栖忽地挣开他的手,放他侧脸上去。当然是不打扰他开车的前提。捏了捏,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我分明记得你以前没那么不要脸呀。
跟谁学的?嗯?跟谁学的?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唐木笑,伸手抓她的手,反握着十指相扣。
“去你的,我可没你那么坏,乌泱泱的。死性不改!”
“看你喜欢,没必要改。”
“嘿......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好像很欠揍呀?咋滴?你这是想挑衅啊?赤裸裸地欠打!”
此时,车子已经开到第一个服务区,唐木停下车,说下去买点喝的。正好加个油。
晚上八点半的服务区。
唐木加好油将车子开到边角位置时,扯开安全带之前,倾身而上,回应了她刚刚那一句话。温热气息窜入她灵敏的耳。
沉声低沉得要把她拉下地狱看彼岸花一般勾人。
“姐姐。”
他说:“木木这是赤裸裸地欠、艹!”
等林栖缓过来要动手时,唐木早已经像个泥猴似的速度极快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了。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服务区小卖部大门口。
这么高大矜冷一个人,若不是两人独处,如何能想到跟个孩子一样幼稚又不服输?
孩子。
想起这两个字,林栖这才猛地想起在洗手间整理时想起的那件事。
唐木。
她心里喊了他一声,心想:你个大傻子,一一什么都好,就是长相,不说七分,起码六分是像极了你的。一点儿不像我!结果你倒是深情得很,自己给自己一个冤大头!
正想着,他拿着两瓶水还有一包什么东西回来了。
打开门。
先把零食丢进来。
一包蔓越莓蜜饯。
旋即他自己矮身坐进来,率先旋开那瓶蜜茶,递给她。
“把这包蜜饯吃完,估计我们就到家了。”他说。
“怎么?不想喝?”他都准备旋开那一瓶功能型饮料了,夜间开车,还是清醒为上。
没想到她却没伸手过来接。Χiυmъ.cοΜ
“喂我。”林栖说。
唐木眉心轻蹙。他自然是喜欢她主动亲近撒娇的。但这一出也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所以稍显迟钝。
但也只是那一刻。
“好。”嘴里应着:“喂你。”
把他自己的水暂时放在中控台上,倾身而上,单手扶着她肩膀,稳住她身子,另一只手喂她喝。
其实林栖就是想借此,弥补弥补自己过去那五年错失他没有他陪伴的那些时光。
就是一刹那的矫情。
他还是照单全收了。
这叫她心里一下一下散发着流不尽的暖流。享受喝下一口睁眼后,就着他抓着瓶身的手,也喂他:“你也喝。”
唐木:“......好。”
这好好的温馨画面,却无故叫唐木觉得心里没底。如同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一般。她稍稍好一点,他反而觉得心慌了。
却还是在她温柔视线下,心有不安地喝了一口。
其实他想问她此举为什么的,心里却有一道声音扯着他叫他不敢开口。所以他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主动提,就好像能麻痹自己两人之间没事,很好。
“喝好了?”他问。
“嗯。”
“那走......”
“唐木。”他扭头手正靠上点火按键,正准备发动引擎,她忽地一声喊,叫他心跳都跟着停滞了一下。
缓缓扭头去看她。
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让一一叫你叔叔啊?”她问。
“我......”他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又猜不透她的意思,神色略复杂:“你先告诉我,这个称呼,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
“很不开心。”她说。
他下巴轻轻动了动,靠窗那只手也抓紧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嘴角翕合好几次后,才开口:“林栖,关于这个事儿,我......我怕你乱想,我也怕孩子不适应别的男人给她当......”
果然如同她想的那样,这个男人宁愿自己冤大头,也从不提!哪怕心里觉得一一是她跟别人的孩子!
“别的狗屁男人!”林栖忽地开口打断他,唐木失去逻辑的解释被迫停下,他如海底礁石一般的黑眸,复杂地看向她。
她眼中一点点渗出泪来,说:“我跟别人的孩子,你都能容纳下吗?唐木,你的心这么大?嗯?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吗?嗯?”
“栖栖,你怎么哭了?我,我说错什么了?别,别哭。”他完全倾身,扭着大半身子抬手给她擦泪,却被她一把打开。
他有点怕,见局势不稳,忽地伸手一把把她拉入怀中:“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在意你难受,还是说不在意你会难受。我,我也没资格在意。
五年的时间,我能把你找回来就不错了。栖栖,我只在乎你,我只想要你。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林栖听得心头一跳,左眼又落下一滴泪。
只要她,所以,不仅是孩子,是所有的一切,他都认了。
“你就是个大傻子。”她牵着他一只手,在他彷徨无措又疑惑的目光中固执地摁下去,直至落在那,唐木头皮忽地一阵发热发麻,一双杏核眼睁大凝视着她,仿佛什么东西敲了他心脏。什么念头窜入他心里。
但他依旧安静等她解答,心跳却一下一下率先加快了。
“五年前,我听到那句话决定离开时,一一三个月。”林栖说:“再过几个月,等到十月二十七,我们的一一,五岁了。”
她说:“宫开十指,侧切,我跟你说怕生孩子碰上的,我,都碰上了。医生说,我麻药过敏,不能剖。唐木,一一,她是你的骨肉,你上赶着当什么冤大头?堂堂理科状元抄来的吧?还是眼瞎啊?你个笨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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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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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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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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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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