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她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突然缩了回来,浑身骤然一颤,只觉头脑中嗡嗡作响。“心柔,你怎么了?赶快跟我快走啊!”上官仁一叠声地催促,可聂心柔却摇头道:“你不是侯爷,你到底是谁?”“怎么了心柔,难道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上官仁急抢上几步,可聂心柔却连连后退,一面说道:“你不是侯爷。侯爷从不会叫我‘心柔’,你到底是谁?!”上官仁惶急的神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接下去,整张脸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只听他阴恻恻地说道:“你自己看看我到底是谁?”聂心柔听他说话突然变成了个少年的声音,当下心头大震。再去看时,发现上官仁的五官开始挪移变形,最终竟变成了万川的脸。“川儿!”聂心柔忍不住脱口便喊。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万川已经离家半年之久,又是去到千里之外的不归山,做母亲的哪能不朝思暮想。这时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儿子的脸,眼泪再难抑制得住,如决堤般滚滚而下。上官仁变成上官万川,相貌陡变只在转瞬之间,可他那满身披挂的金甲赤袍却兀自没变。聂心柔见儿子单薄的身躯罩在他父亲宽大沉重的金甲之中,狮面头盔晃晃荡荡地扣在他头上,如同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将军,心中不禁大起怜意,恍如真要与儿子在战场上诀别一般。这时又听见万川痛彻心扉地喊了一声:“娘!”聂心柔说什么也再难忍住,神魂颠倒之下,张开怀抱迳向儿子拥去。
便在此时,杂沓的马蹄声自她背后动地而来,马蹄声中夹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柔儿!不可!不可!”聂心柔猛一回身,只见丈夫身穿素日的长袍,手持长刀,从另一方向策马疾驰而来。在他身后,跟着百十号骑兵,也都是轻甲披挂,显然是临时抽调的侯府亲兵。
聂心柔此时看到的并非幻觉,而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丈夫。他在府中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整天,虽然心里如煎如熬,但始终牢记妻子临行的叮嘱,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直等到晚上,青山只将女儿带回了府里,却不见妻子回家。上官仁再也等不下去,连夜便要进宫去找国师要人。他手中虽握有天下兵马,但仓促之下一时也难以筹调,只得将守卫侯府的亲兵集合起来先行进宫,一面着亲信执符节前往四面屯兵之处遍传军令。
聂心柔对这些情况自是全然无知,她之所以能够短暂地摆脱幻象看到真实的丈夫,全凭那一声“柔儿”。这两个字是他们年轻之时上官仁对她的爱称。此后二十多年,两人虽已为人父母兼且韶华渐逝,但夫妻俩每每私下说话时,上官仁依旧用二十年前的称呼来唤她。适才她在幻境中所说:“侯爷从不会叫我‘心柔’”便是为此,因为“心柔”终究不是“柔儿”。这两个字是聂心柔一生当中所享有的全部幸福欢乐的总和,于她而言意义非凡,因此甫一喊出,便刺激了她极短暂地苏醒过来。可是她的心神终究已经迷失得太深,早就难以分清现实和虚幻,这短暂的一瞬间稍纵即逝,随后立即便复又堕入了冥迷。
上官仁策马奔至近前,马匹尚未站稳,便慌忙滚将下来,急要将妻子拥入怀内。可他一瞧见妻子的脸,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那是一张枯槁如同死灰的脸,所有鲜活的神情荡然无存。原本一双神采飞扬的美目此时布满了白翳,甚是骇人。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样都是她的,可又似乎都不属于她,而仿佛是来自于一具照着她模样精雕细琢的恐怖蜡像。上官仁大声呼唤爱妻的名字,不住地晃动她的身体,可是对方除了尚未发冷僵硬以外,整个人便如死去多时的尸体一般全无任何反应。他并不知道妻子只是心神受困,只以为她死了,万分悲痛之下不由得放声大哭。可无论他如何哭喊,唤上多少句“柔儿”,这一回爱妻也是听不见的了。
聂心柔并没有死,可她的智识却在飞速地丧失。她的感官已尽数去却,唯有一个接一个的幻象疯狂地涌入脑海。她刚刚苏醒那一瞬间所看见的画面,这时候也成了她幻象里的一部分碎片。
在她的封闭世界中,丈夫既没有哭喊也并不慌乱。她看见上官仁带领府兵冲杀进宫,虽然无片甲覆身,但横刀立马依旧不失当年的英武。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丈夫远远就停了下来,也并不下马,只是用一种诀别的眼神看着自己。聂心柔哭着向他跑去,可她与丈夫之间似乎有一段永无止境的距离,无论她怎样奔跑,始终跑不到丈夫跟前。忽然,一人一骑驰出了队伍,聂心柔认得,那是府上的亲兵首领。只见他翻身下马,跪在上官仁面前,手指向身后,愤然道:“末将并数百弟兄今日因闯宫而获死罪,皆是此妇人之祸。乞侯爷以大局为重,速速引兵回府,诛戮妖妇,以全上官家忠良之名!”聂心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惊肉跳,从没想过,马嵬驿兵变唐明皇赐死杨贵妃的戏文今日便要应在自己身上。其实她这时所听所见,皆是由心中执念生出。象由心生,亦随心变,当下是何心境,便会经历何种幻觉。聂心柔最担心的事情便是丈夫为了营救自己而带兵闯宫,以至令上官家背负谋逆罪名。刚刚那一瞬间的清醒,虽然极其短暂,却让聂心柔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于是悔愧无已,自责之极,深觉成了上官家的罪人,恨不得以死谢罪。这种强烈的自责霎时铺天盖地般袭来,顷刻间盖过了一切,因此万川和映月的幻象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则看到了府兵首领向丈夫苦谏,要他处死自己的一幕。
聂心柔用乞求的神情注释着丈夫,希望他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能够饶了她性命。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幻觉中的奋力求生不过是一种意识的伪装,用来遮掩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求死之志。她想,只有她死了,才不会成为丈夫的累赘,上官家的困局或许能够迎刃而解。可是她同时也明白,自己的死必定会给丈夫带来无与伦比的伤痛。聂心柔对丈夫的深爱已然成痴成魔,她不仅要解他现实的困,更要解他心中的困,所以她强大的心念才制造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上官仁。冷酷无情不是坏事,若它能彻底断了丈夫的念想,反而是成全她情意的天大好事。
上官仁在马背上兀自沉默着、犹豫着,脸色既悲哀又痛苦地阴沉着。聂心柔从未有一刻怀疑过丈夫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即便犯下滔天罪孽,她也依旧是他的“柔儿”。就在这时,所有的骑兵纷纷下马,齐刷刷地跪在上官仁面前,请求他们的侯爷以大局为重,立刻处死妖妇。“杀!杀!杀!”聂心柔听着着沸反盈天的吼声,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上官仁兀自将妻子抱在怀中,口中还在一声声地唤着“柔儿”,却不知为何,忽见她脸上浮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上官仁大喜,只道妻子便要转醒过来,更抓起她的手来贴在自己心口不住地揉搓。岂料聂心柔猛地挣脱开来,并起食指与中指朝脖子上一抹,当即干脆利落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上官仁前一刻还在盼望妻子醒来,对这突发的变故当真毫无准备,立时觉得胸口猛然剧痛,堪比万箭穿心,接着便听见自己本能地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嗥叫。可那一声嗥叫之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整张脸早已涨成了酱色,两只眼珠恐怖地凸起,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虬结的青筋和血管让他的脖子比平时粗了数倍。这是暴毙之人才有的惨状,可此时却出现在他这个活人身上。
“老爷……”聂心柔恹恹地喊了他一声。上官仁浑身一震,恍如大梦初醒,伏在妻子的身上失声痛哭。聂心柔眼中的白翳已经褪去,当她用“神女飞梭”的剑气割开自己喉咙的那一瞬间,便已经从幻境中醒来了。她看见丈夫的长袍被鲜血泡透了一大片,脸上和手上也都是血,惊慌之下忙要开口去问他伤在了哪里。可她一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只发出了一些“咝咝”的杂乱气声,又一摸自己的脖颈,立即明白了,原来那些都是自己的血,反而放下心来。她冲着丈夫有气无力地一笑,费力地说道:“老爷……我做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
上官仁悲痛欲绝,一面慌乱地用手去堵妻子的伤口,一面颤声哭道:“柔儿,柔儿,你先别说话……我这就找人救你……找人救你……”可那伤口却哪里堵的住,他只觉得一股股热流在自己的掌心下、指缝间不安份地涌动。每一次那热流触抵自己的手掌,他的心都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堕入无止境的深渊。
聂心柔上翻着眼睛,竭尽全力想要把每个字都说清楚。她问:“月儿……回……回家了吗?”
上官仁声噎气堵,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地点头。聂心柔疲倦地笑了笑,似乎牵动一下嘴角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似的。只听她气息奄奄地又问:“川儿……也回家了吗?”上官仁心中猛地一凛,犹如被人骤然推下万丈悬崖。再去看妻子一眼,果然见她双瞳已经开始扩散。这时她早已不在幻境之中,只是弥留之际仍放心不下儿子,心中渴盼儿子回家,因此意识涣散之后已分不清愿望和现实。上官仁情知已无力回天,心中虽仍旧万分悲痛,却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摸到了地上的一把刀,悄悄攥在了手里,惨然地微笑着答应道:“回了,回了。川儿月儿都回家了,都在家里等着娘了。”说到“等着娘了”早已泣不成声。上官仁这时突然感到手背袭来一阵刺骨的冰冷,冷到他几乎握不住那把刀。他看见妻子染满鲜血的手无力地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手指艰难地屈伸,如同稚嫩的孩童顽固地硬要从大人手里抢夺一件玩物。
上官仁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妻子,只得遂了她最后的心愿,于是将刀一丢,紧紧抱着爱妻的身体,脸贴着她冰冷的额头,泪如雨下。聂心柔细若游丝的气息搔着他的颈窝,气息之中夹着她时断时续的叮嘱:“别做……傻事……照顾……”
上官仁终究没有等到“照顾”的下文,他知道妻子已经撒手去了。
朝阳已经升了起来,王宫的殿宇楼阁在晨曦的辉映之下越发显得凛不可犯,今日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上官仁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死死抱着妻子的尸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地砖,时不时诡异地笑一下,每一笑眼里都滚出一串泪来。随行而来的府兵团团跪在夫妻二人身旁,谁也不敢上前劝慰。不光因为他们深知侯爷对夫人的感情非比寻常,劝也无用,更因为他们自己心中实则也悲伤至极。这些府兵虽然从不进侯府内院,极难见到夫人的面,却无人没受过夫人的体恤关照。隆冬驱寒的银碳,三伏解暑的甜汤,聂心柔总是早早就让人备下,每每按时给他们送来。东西倒在其次,只是这些下人们都是寒微出身,向来自觉低人一等,连自己都将自身性命看得贱如草芥,不意在侯府之中竟能承蒙一等候夫人记挂冷暖,心中如何不感恩戴德?上官仁昨晚调集兵众意欲闯宫救人,众人岂不知擅闯宫门是何等大罪?可一来,他们身为士兵,军令既出,便是刀山油锅亦不能辞;二来,他们听得说是要去救夫人,更是人人热血沸腾,均抱必死之志。如今,眼见夫人已猝然仙逝,众人心中莫不悲痛万分,人群之中啜泣之声此起彼伏。
便在这时,数以千计的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夫妇二人并跪在其身边的百十名府兵密密实实地围住。这些禁军披戴严整,各执刀牌,与先前的寻常侍卫们大不相同。府兵队长首先站起身来,接着其余府兵也都站了起来,纷纷拔出腰间佩刀。为首的禁军首领礼节性地抱拳一拱,神色甚是倨傲,朗声说道:“侯爷未得宣召私自带兵入宫,下官奉国师之命,请侯爷前去问话。”那府兵队长将上官仁夫妇挡在身后,扭头说道:“侯爷带夫人先走,这里我们来应付。”可是上官仁如同没听见一样,仍是抱着聂心柔的尸身一动不动。只听那队长又催促道:“侯爷快走,郡主还在府中等着您呢!”上官仁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他的柔儿临终之时所说的最后那两个字:“照顾……”,鼻腔不免又泛起一阵酸楚,同时在心中愤怒地质问自己道:上官仁啊上官仁,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柔儿一生一世,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而无能为力。你是该死,可是柔儿不许你死。她按住了你的手,不就是想要提醒你,还有川儿和月儿没人照顾吗?难道你连她最后的心愿也要辜负吗?你的柔儿不管什么时候都为你想得周到,可你却只想着自己一了百了,好结束失去爱妻的痛苦,难道儿子和女儿就通通不管不顾了吗?!糊涂啊上官仁!真是越老越糊涂!你应该活着,不仅是为了完成柔儿的遗愿,更是要用每时每刻的痛苦惩罚自己来赎罪!想到这里,他眼里精光忽盛,猛地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勉强打起精神,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然而这一抬头,他目光正对向包围在自己面前的禁军,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恐怖,整个人如借尸还魂一般冲向了人群,因为他看见瑶光的脸在禁军队伍之中若隐若现。上官仁这时早就失去了理智,自己家破人亡全拜这此人所赐,当下只恨不得生啖其肉,哪里还有心智去细细思索眼前的诸多可疑之处。比如,他如何这样顺利便长驱直入进宫门,一路竟畅通无阻?又比如,禁军筹调亦需要时间,为何今日禁军却来得如此迅速,像是早早准备好就等着随时缉拿他们一样……
上官仁悲伤过度,兼具怒火攻心,还没抢出几步便顿时觉得气血猛然冲上额头。脚下一空,眼前瞬间黑了下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瞬间,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了妻子从与他初见,到嫁他为妻,又到如今做了母亲等等各时的面孔,这些面孔都是那样幸福洋溢地笑着,于是他也笑了。可这些笑脸一晃即逝,接下去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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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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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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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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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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