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跟着不归山的两个道士吃了不少苦头。师父不在时,他尚能咬牙坚持,只因那二人神情严肃,又兼有考核之权,因此也不敢随便抱怨。可是师父一来,他就马上变了个人,连月累积的苦楚委屈哪里还能再忍得片刻?于是成日价叫苦连天,大抱其怨。
殷九一路暗中跟着只不现身,其实也是想要磨一磨万川的性子。他与不归山仇深似海,却不曾随手取那两名道士的性命。一来是因为心里瞧他们不上,根本不屑出手;二来却也有几分赞成他们的做法。所以即便知道万川跟着他二人风餐露宿,他也把心一狠,始终忍着没有现身。但此时一看,原本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现在竟然落拓得像是个乞儿一般,心中也暗暗自责。又想,此情此景若被侯爷和夫人瞧见,不知得要如何心疼;若是被映月知道,也定要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川儿。所以打发了锦娘以后,殷九便带着万川把镇上能逛的地方先都逛了一遍,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馆子,又给他添置新衣新鞋,足休整了半个多月方才启程继续赶路。
师徒二人出了永平,经瀛洲、过江陵,取水道一路南下。其时正值早春,北方尚自春寒料峭,而江南已有了盎然的春色。越往南行,越发觉沿途明山翠微,秀水澄莹;是处鹃啼蝶舞,花光柳影。二人置身于这旖旎风光之中,都觉得胸中酣然舒爽。见入泮之期也并不甚紧迫,师徒俩便索性放慢脚步,边行路边游玩,又走了两个月方才到了云梦墟。
入云梦墟首先要经过槐荫县。这日,师徒二人在槐荫县的一个酒家用饭,殷九在饭桌上对万川说:“云梦墟最高的一座山峰便是不归山的主峰,找不到也没关系,沿途定有山上弟子前来相迎,你随他们上山便是。”
万川一愣,说道:“师父不送我上山吗?”
“我不去。”殷九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万川怪音怪调地“啊?”了一声,问:“为什么呀?”
“哪里来的为什么。”殷九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快吃,吃完随我去个地方,我有话同你讲。”
二人用过午饭,殷九带着万川去到了城郊的一条小河边。这里远离闹市,人烟稀少,而且四下无遮无挡,不必提防有人跟踪偷听。殷九拉着万川在河滩边的石头上坐了,对他说:“把你脖上挂着的那枚骨哨交给我。”
万川不明白师父是何用意,但还是提起脖颈上的红绳,从领口拽出了一枚雪白的骨哨。自从六岁那年,他得殷九赠送了这枚骨哨以后,便一直戴在身上。那年,万川误闯麓水寒塘的山洞,遇上风雷玉虎,险些丧生虎口,幸亏这枚骨哨救了他一命。他只知道哨子一吹,凶猛的玉虎便像猫咪一样服帖乖顺,却不知是何道理。殷九从没跟他说过哨子的真正来历,他自然也便不会知晓,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便是能够号令百兽的昆仑哨。万川彼时乃孩童心性,见它通体雪白又小巧玲珑,模样甚是可爱,便让吴官家在哨子末端钻了个孔,又穿了条红绳,从那以后便当成个护身符一样贴身戴着。
殷九捏起哨子,眼睛凑上去盯着那穿了红绳的孔洞瞧了半晌,眉毛皱着,显见是哭笑不得。他将骨哨收起来,万川马上“咦”了一声。殷九并不理他,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枚莹润剔透的方形玉牌。他说:“在不归山上,这玉牌比骨哨有用。”
万川接过来细看,见这玉牌浑体通透,腻滑有如羊脂,表面略无杂瑕,以极精细的雕工浮刻着一只有着三个身子的怪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整块玉牌拿在手中,似乎若隐若现笼罩着一层茸茸的白光,端的是灵气逼人。
万川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玉牌,越看越是喜欢,于是厚着脸皮开口央道:“师父的宝贝真多,这个也舍我罢。”说着,抬头朝殷九嘿嘿一笑,依旧是小时候死皮赖脸的模样。
殷九却没有笑,神情甚是凝重,他说:“既拿了出来,自然就是要给你的……”他停下,目光往河对岸伸了出去,嘴里的话又断了。万川早已发觉了师父近日来的反常,话总是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或者叮嘱了一句莫名其妙或缺少前因后果的话,又不准自己询问原因。这些反常,都是在遭遇了锦娘之后才频繁出现的,可是当万川问到锦娘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追杀自己等诸般疑惑的时候,师父又总是讳莫如深,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万川从小便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因为他本就不必对任何事情上心,身边自有很多人替他打点安排好一切。所以殷九不说,他也就丢开不理了。与师父同行的这两个多月来,他只管游山玩水,根本不知道殷九心中经历了怎样一番艰难的思量。他将每一个抉择都在头脑中预演出结果,想方设法要将万川隔绝于危险之外。他在途中数度反悔让万川前往不归山,可终于还是决定送他来,因为眼下不归山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琇書蛧
可是殷九却不能送万川上山,甚至连云梦墟都无法踏入。自从进了槐荫县,他便隐约觉得这里似乎弥漫着某种力量,在试图捕捉自己灵赋的细微涌动。而越是接近云梦墟,这种感受就越是强烈。
咒术师之间是可以通过彼此感应灵赋的涌动来确定对方存在的。这就好像动物之间可以根据气味来追捕猎物或者躲避天敌一样。具有较高修为的咒术师,对于灵赋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对敌之时,可以有如汪洋一泻,滔滔不绝;而在平日,灵赋的波动却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以殷九的修为,便是在施展咒术之时,也能将灵赋隐藏得滴水不漏,更何况在平时?可奇怪的是,一到了槐荫县,他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某种不寻常的力量总是围绕在自己周围,试图捕捉着什么,有时他精神稍加松懈,险些就被它探到。
这里是不归山的地界,这股力量的出处显而易见。可此处距离不归山尚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广袤的云梦墟。若是有哪位高手的感知范畴能够覆盖这么辽阔的区域,那么此人就真的太可怕了。殷九没有把握进了云梦墟之后还能继续隐藏自身而不被发现,因此他只能驻足于此。他不知道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只知道那人的修为极高,绝不可小觑。不归山上有数千名弟子,那便是数千名咒术师,便有数千股灵赋交错涌动,缠杂不清。若此人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还能将自己分辨出来,那么他的咒术应比自己高出倍蓰不止,倘若被其识穿自己修行的路数和门派,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不归山如今的掌门名叫谭殊,殷九曾和他交过手,所以心里很清楚,谭殊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先前的掌门玄阳真人或许有这样的修为,可他早已在当年的战斗中与尊主同归于尽了。这样看来,剩下的就只有无极崖上那三个不知是神是鬼的老东西了。殷九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暗叹,有这三个老东西坐镇不归山,要想救出少主,报灭宫大仇,终究是千难万难。
殷九将目光重新收回来时,万川已经连叫了他好几声。
“川儿”,殷九语气端重地说,“明日你上山,有几件事你要答应师父。”
万川见师父神色肃然,也不敢再嬉笑玩闹,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
殷九点头说道:“以前我不许你跟旁人说自己曾学过咒术,可你却告诉了姐姐,师父那时没有罚你。”他停下,颇为严厉地看了万川一眼,接着说,“但是明天上山以后,你若再对旁人说起半个字,师父可要重重地罚了。”
万川舌头一吐,低头喃喃说:“川儿知错了,川儿不说就是。”
“不仅学过咒术的事不能说,连寻常的拳脚功夫也不能露。”
万川抬起头,疑惑道:“这是为何?”
殷九眉头一蹙,板起脸说:“师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再有那么多‘为何’,你信不信我——”他一面说,一面做势扬起弹指。这是师徒二人从小玩惯的游戏,每当万川不好好练功或者胡闹闯祸的时候,殷九便伸出弹指朝他脑门儿上重重一弹。
万川脖子一缩,悄悄做了鬼脸,拖着长音又应了声“是。”
“另外还有一事,师父想要你去办……”殷九话到了嘴边,又陷入犹豫,心中好生为难。可此事若不交给万川,自己又无法踏入云梦墟,以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斟酌半晌,终于又继续说下去:“如果山上管得并不很严,你寻个名目在山上四处逛逛,帮师父去找一个名叫‘忘执塔’的地方。”
万川小声将这三个字在嘴里重复了几次,殷九又把字在他掌心中写了。
“放心!”万川把胸脯一挺,重重拍了几下,“包在我身上。可是,师父你找这个塔做什么?”
万川见殷九眉毛一竖,正要开口骂人,于是立刻抢过话嚷道:“知道啦知道啦!不能问。”随后垂头丧气地说,“以前师父什么事情都跟川儿讲的,现在什么事都瞒着川儿……”
殷九心软了一下,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笑道:“不是师父不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跟你说了,到那时你想不听都不行。”
万川仍是怏怏的,眼睛一抬,问:“那找到‘忘执塔’以后呢?”
“找到之后,就用你手上这枚玉牌和我联系。”这枚玉牌便是当年无相宫第二护法的随身之物“飞鸢令”。殷九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把名字告诉万川,只说:“这玉牌是上古的器物,传说里面封印着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神兽——‘鸱’的魂魄,执此玉牌便可以号令百鸟。”
万川听师父说得神奇,两眼早已精光大放,又听见“号令百鸟”四个字,便更加跃跃欲试。他瞪着一双兴致勃勃的眼睛,一叠声央求殷九教他如何使用。
殷九说:“若使用它号令百鸟,需得以咒术催动,这个等以后入梦时再慢慢教你。眼下倒有个现成的使法,你拿来就可以用。”殷九说着,从万川手中取回玉牌,然后将手掌展开,让玉牌直迎着太阳。只见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射而下,又如水流一般注入到了玉牌之中。原本就笼罩着一层茸茸白光的玉牌,得了这一截阳光之后变得更加熠熠生辉。而表面有着三个身子的怪鸟浮雕,其纹理逐渐发出灿然金光,如同被描了金边一样辉煌夺目。
万川长着嘴巴,早已经目眩神迷,正待惊呼之时,突然听见远方遥遥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那啼叫一共响了三声,第一声似乎远在天际,第二声已相去无几,而第三声啼叫,竟似就响在耳畔。万川一惊,心道:这是什么鸟儿,来得好快!再转眼看去时,见一只大鸟已经落在了眼前。这大鸟长得好生奇怪,它外形酷似野雁,但却比野雁大上数倍。双翅一挥,带起一阵劲风。更加奇怪的是,它身上竟然覆盖着一层鳞片,那鳞片密密实实,似绿非绿,似黑非黑,迎着阳光不断变换着色泽。
殷九不待万川开口问,便说:“此鸟名唤‘鳞鸿’,一日之内便可飞行万里之遥,穷天极地,无远弗届。”
万川登时心为之动,连声道妙,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鸟儿的头,没想到那鳞鸿立时冲他发出一声长啸,它嘴巴大大张开,尖牙利齿毕露无遗,模样甚是凶狠可怖,唬得万川汗毛倒竖,也跟着大叫一声连忙后退好几步。
殷九冲那鳞鸿大喝一声:“作死的畜生,见到主子还不拜么?”那鸟儿似乎听得懂殷九的话,得了这一声训斥,立刻变得驯服乖顺,如同做错事一般将头低低地贴在万川的脚边,可是万川却不敢再去碰它了。
“川儿莫怕,这鳞鸿乃是上古奇禽,颇具灵性,只受飞鸢……”殷九险些失言,连忙住了口。
万川疑惑道:“飞什么?”
“没什么。”殷九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这鳞鸿只受我手上这枚玉牌的召唤,所以从没见过生人。起先它不认识你才会对你吼叫,现在它已经知道了你是它的主子,那么要它生还是要它死,都只是你一句话的事了。”
万川听师父如此说,才敢又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出去,还没等碰到它,那鳞鸿的头便凑了上来,“呜呜咕咕”地叫着蹭他的手心,模样甚是亲昵。
殷九看着万川与它玩了一阵,才又说:“召唤鳞鸿的方法很简单,不用施展任何咒术,只要将玉牌对着阳光或者月光,待到玉牌上的光辉渐盛,鳞鸿便自会循着这光辉前来。”
万川随口答应着,一面指挥鳞鸿在岸边跑来跳去,觉得甚是有趣。他想,野雁一般捕鱼作食,这鳞鸿虽是上古奇禽,但鸟儿们的天性总是相通的,于是淌进河里想要寻些小鱼小虾来喂。没想到他前脚刚踏进河里,那鳞鸿便如箭矢一般射如水中。水面浪花知轻轻一翻,再去看时,哪里还有鸟儿的影子。
过不多时,鳞鸿又冲出水面,带出河中无数鱼虾。万川还没反应过来,数以千计的活鱼活虾便如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搞得师徒二人躲闪不及。
殷九笑道:“这鳞鸿一旦认定了主子,便是忠心耿耿。它见你去河里捞鱼,只道你要吃鱼,于是便冲入水里帮你把整条河的鱼虾都打出来了。”
万川恍然大悟,难怪鳞鸿的身体上覆盖着鳞片,原来它在水中也是畅游无阻,心中更甚赞叹不已。
殷九说:“你找到‘忘执塔’以后,就用玉牌召唤出鳞鸿,把塔的具体位置告诉它。”
“告诉它?!”万川难以置信。
“对,告诉它。”殷九接着说,“鳞鸿非是凡鸟,虽不能语,却悉通人言。你将塔的位置告知于它,它自会前来向我报信。”
万川又问:“它既不能语,师父又如何知晓它报的是什么信?”
“要想听懂鳞鸿传来的消息,不能用耳朵,而是要用这里——”殷九手指点了点万川的胸口,又笑道:“鳞鸿以前能够被我们选做传递情报的信使,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普通的鸽子传信需夹带纸笺,一旦被敌人截获,情报也便泄露了。可是鳞鸿不同,它飞行的速度极快而且踪迹难寻,一般的人连看都看它不见,遑论追捕。更何况,鳞鸿对主人十分忠心,便是捕到也毫无用处。因为只要它发现自己落入了敌人手中,立时便会用利喙啄穿自己的肚子一死了之,绝不泄露半句机密。”
万川听见鳞鸿竟以如此悲壮惨烈的方式去保守主人的秘密,心中顿感怃然若失。又回想刚刚殷九的话:“……被‘我们’选做传递情报的信使”,便想起一年前几名不归山的道士来府上气势汹汹地质问师父,说什么“无相宫”、“大护法”云云,于是心中对这个“我们”究竟所指为何早又确信了几分,当下忍住不问,兀自沉默不语。
殷九见万川只是一味发呆,便问:“什么事?”
“没什么。”万川抿了抿嘴,又问:“师父,我可以用鳞鸿给家里捎信吗?出来好几个月了,爹、娘还有姐姐肯定很担心我。”
“可是他们不通法门,难以听懂鳞鸿的叫声,只会以为是呕哑嘲哳。”殷九沉吟片刻,说:“这样吧,你还是手写一封信,让鳞鸿捎回去便是。”他想到这神鸟有朝一日竟然大材小用被当成信鸽来传递家书,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又嘱道:“等你到了不归山上,召唤鳞鸿时可得背着旁人。”
万川悄悄将眼睛一翻,心里暗想:这也不能说,那也背着人,我是学艺去了还是做贼去了。
接下去,殷九便将如何对鳞鸿口授消息以及如何听懂其叫声等一干法门,尽数教给了万川。师徒二人在河边教习演练,转眼日落星垂,不在话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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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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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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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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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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