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已经疲惫不堪,落地时双膝竟然发软重重跪在了地上,两臂险些没能护住怀中那个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小声地唤了句:“娘。”
女人将男孩抱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一阵响亮的“咔咔”声让她的心马上重新悬了起来。身旁那棵被寒光击中的树本来已经结了层坚冰,此时,树干正随着覆盖的坚冰一点点碎裂,眼看着一人粗的树就那样轰然拦腰倒了下去。
“娘,我们会死吗?”男孩小声问。
女人的眼里盛满泪水,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她干裂带血的嘴唇在男孩的额头上吻了又吻。
男孩瞪着一双圆圆的懵懂的眼睛,用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将母亲脸上漫过伤痕的眼泪轻轻拂去。他说:“娘不哭,康儿保护娘。”
女人艰难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男孩的眉心飞快地结下一个阵。她知道这个阵很可能在自己死后会变得毫无用场,但只要她不死,所有的攻击和伤害便不会落在孩子身上,而是自己身上。
接下去,千百道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寒光从四面八方破空袭来。女人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即便用尽全部咒术去施展刚刚的灵狐九跃,想要避过这些飞速射来的光矢也是妄想,何况现在她又受了重伤。
女人立刻站起来,将男孩藏在身后。接着,两只手叠影重重,以惊人的速度在胸口做出复杂的手势。一个笼罩着银色光芒的巨大屏障瞬间在她面前撑开,那千百道箭矢般的寒光撞在屏障之上,如脆冰着石,铿锵粉碎。
两个身穿青衣的少年就在这个时候自密林深处飞掠而来,又如棉絮般飘然落地。年纪较轻的那个本来对自己的咒术十分自信,况且这手冰魄流星矢又是他最厉害的杀招,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连个受伤垂死的女人都解决不了。他心下顿时万分恼火,眨眼间右手已聚集了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芒,正欲施展更加毒辣的咒术时,却被身旁年长的少年拦住。
“她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住了。”
果然,话音未落,女人撑开的屏障便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裂纹,持续射来的光矢轻而易举便将屏障击成了碎片。在屏障崩坏的一瞬间,女人一把将男孩按进自己怀里,她的后背此时便是男孩最后的屏障。只听见几声骨头碎裂的闷响,男孩立时觉得脸上犹如被淋下一勺热油,目之所及变得一片血红。他抬头去看母亲,母亲的嘴巴艰难地开阖着,每一次开阖血浆都从嘴里源源不断地泻出。男孩被吓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他在一声声地喊“娘!娘!”,嗓子喊劈了,声音因此走了调。m.xiumb.com
“跑......”
这是女人此生留给自己儿子的最后一个字。
两个少年走上来,年轻的一个嘴角浮出满意的微笑。“师兄,让我解决了这个小畜生。”
师兄的手挡在了少年的胸口,“这女人都已经死了,就让这孩子活着吧。”
“师兄你糊涂了?你忘记出来时候师父交代过什么?对付无相宫里的邪魔外道,根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须得除恶务尽!”
一个“尽”字还没说完,那少年已经闪电般地出手。他的掌锋在一瞬间聚敛起蓝光,出手阴辣狠毒,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三四岁的孩童而有片刻犹豫。
“坏人!”男孩吼叫一声。
“师弟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少年的惨叫瞬间惊飞了林中的群鸟。谁也没看清那男孩是如何出手的,也没有人看见他是否用了兵刃。只是那一声惨叫之后,少年那条被齐根截断的手臂便血肉模糊地飞了出去。
“我的手……师兄,我的手……”少年蜷缩在地上哀嚎,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断臂的伤口血流如注,已经泡透了他半边长衫。
“妖人!”少年的师兄大吼一声,凌空已跃起数丈,随身的佩剑同时出鞘,直刺男孩眉心。
男孩又是疯狂地吼叫起来,音浪居然成了有形状的透明涟漪从口中层层荡漾开去。一时间林中飞沙走石,跃起的少年只觉胸中血气翻涌,手中的剑竟然无法再向前移动半分。他强行稳定了心神,手势随之变换。那柄剑猛地脱离双手,一下变成了数十柄,带着森然的剑气飞速旋转起来,似乎要将前面一堵透明的墙壁钻出无数个窟窿。只听少年低声一吼:“破!”数十柄剑瞬间以雷霆之势突破了阻碍,依次洞穿了男孩的身体,钉在他身后的树干上重新聚合成为了一柄。
男孩连一声都没吭出来就这样死了。
少年从空中跌落下来,大口喘着气,他看到师弟的脸上布满了惊恐。
“师兄......你杀那孩子竟然需要用......”
师兄捂着胸口走上来搀起他,说:“现在你知道无相宫的人有多可怕了。若非如此,只怕我们两人今日都要死在那孩子的阴风吼之下。”
“你说他用的是......”
“正是阴风吼。”
断臂少年的心沉了下去。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决不会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会使用阴风吼这种级别的咒术。显然这孩子的修为还没有登峰造极,但却已经逼得师兄用出了本派的绝招。倘若不杀他,两年之后与其一对一较量,自己恐怕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里,他脚底升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无相宫果然深不可测。”师兄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勒住师弟的断臂。
“师兄,你即将接任本派掌门,不可。”
他拨开师弟的手,将布条扎紧。“接任掌门我就不是你师兄了?”
少年低头不语,半晌,他叹了口气:“幸亏那女人早已身负重伤,否则我们……这贼婆娘究竟是何人,自己如此难缠还养出个同样难缠的小孽种?”
师兄深深望了他一眼,说:“不过是无相宫的一个宫婢。”
天已经晚了,成群的归鸟自尽一样投入这密林。余晖很快将林中的小路染红,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溅落的鲜血,哪里又是如血的残阳。兄弟二人不再说话了,互相搀扶着,迈过一具具横陈在林间的尸体,顺着来路归去。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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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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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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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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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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