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轮流讲自己的身世。
楚程笑道:“那张师兄的意思是,食那草木方才正道了?”
张非道:“佛门食素方是正道,可惜我是做不到的。”
楚程喝了一口酒,笑道:“狗屁的正道!草木皆为生灵,佛门弟子收取草木生机何来正道?”
孟老头听言,摇头道:“非也,非也。草木无情,不在轮回之中,自然不算生灵了。”
楚程反问:“千年花树成道为灵?可为生灵?”
孟老头哑然:“这....这....老夫说的自然是那些普通花草。”
楚程看着锅中的野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中。
“在你们看来,凡是那些花草树木,它们没有灵性。没有兽性,没有人性,不会动心起念。不具备生灵的功能。更没有如动物的思维,痛觉,知识,头脑,身体的感觉,所以吃食草木本就是天经地义。”
燕红点头,世人都是这么认为。
楚程又道:“但你们说?草木可有生机?”
“这自然是有的。”燕红想了想道。
“既然草木有生机,那我今日采这野菇吃食,断了野菇生机,那岂不是杀生了。从我出生至此,我口腹之中食下了多少素食,肉食,那加起来成千上万。那我岂不是成了残害生灵的邪魔?”
“人非草木,谁知无情?人非草木,谁晓无灵?”楚程大喝一声!
张非身躯大震,忽然明白了什么。
楚程是让他知晓,既然万物皆有灵,那岂不是世人皆是罪人?就算是圣人,也逃脱不得这道罪名。
张非感激了看了楚程一眼,如果说之前只把他当同门师兄弟,此时心中已经把楚程当做了朋友。ωωω.χΙυΜЬ.Cǒm
一语点破,如大道轰顶!
孟老头在这修为最高,看着楚程眼睛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食草木和牲畜本就是顺天而行,是为天道。世事早定,一切唯命,谁也改变不得。
佛门戒荤,是为人心,不忍那万物生灵,但以一己之力、还是改变不了世人吃食生灵,只能让这世上多活一些生灵。
但这依然是顺从天道!
自欲戒,不阻他人!
万事有因果,一切为定!这便是天道轮回。而楚程的草木皆有灵,却是入了魔说一途。
魔说一切皆在我,众生万相皆无相,成佛成魔皆在我。
草木本就不在六道轮回之中,可楚程依旧认为它有生灵,甚至以此点醒他人,正是入了魔说一途。
楚程在不知不觉中,踏了魔说之路,这是一条逆天而行之路。
过了许久,天渐渐暗下,风雪也小了不少。
四人很快就把一锅野菌炖鸡汤喝完,四处摆着一坛坛空酒坛,期间燕红还把孟老头多年正藏的“竹叶清”拿出了一坛。
竹叶清酒乃是用清潭竹叶酿成,虽不如仙草,但在凡间也是稀品,价值一壶千金。
楚程喝了不多,但也不少,尤其是那最后一坛竹叶清酒,他喝了不少。
在前世里,楚程对酒精有些过敏,甚至喝酒进过急救室。这一世倒是酒量好了不少。
四人之间谈心,得知孟老头原本是一名童生,几次乡试失败,心灰意冷之下上山寻短见,碰巧被落云宗一名内门弟子救下,这才当了一名杂役弟子。
还有燕红却是碑国子弟,却也是普通人家,但跟楚程一样在凡尘聚气。
要是换作其他小宗门在凡尘聚气成功的,无一不是天资出众之辈,甚至宗门长老都会亲自收徒。
楚程开始也是一愣,黄国和碑国正在交战,可以说是生死仇敌,如今两国的人却坐在这里一起喝酒。
楚程两世为人,思想肯定不会古板,顾虑这个。至于燕红本就是修仙之人,更不会理会这种国家之仇的事了。
吃的差不多了,楚程抬头透过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暴雪已经退去,雪花开始一片片漫漫飞舞。
虽太阳落下,已是夜晚,但在月光之下、白雪之中,整个世界已是白昼一片。就算是白天也不过如此。
“楚师弟?你去哪?”燕红看见楚程动静有些疑惑。
“我去田里看看。”楚程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已经开出了一道裂痕,楚程想去看看能不能今夜里将第一颗种子种下。
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声。
无数雪花从九天而落,落在地上、河中、树上......自然也落在楚程身上。
远处、湖面上的月亮很圆,也很平,没有一丝涟漪,就如一面镜子,也如另一个星空。
结冰的湖面本就如一面镜子,将第二个月亮完美的刻在湖中,让分不清哪个是真是哪个假。
近处,白洁的雪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白色的光芒又出现了一道淡黄的光。
第一场雪,出现了三个月亮?还是四个?
楚程不会知道,也不会去想。也没有人会知道雪中的月亮会有多少。
走着,走着。楚程已经来到了田地里。
这块地很奇怪,从耕锄之难中便能看出,但在今天也很奇怪。
今日的雪大的可以说百年之最,但这田地中,依然是火红一片,在一片雪白中如此显眼。就像一张白纸上,就写了一个大字。
楚程暗道不亏是种植仙草的田地,雨可以落,雪可以落,但却不能覆盖它的颜色。
他走到一个画着五角星的地方,仔细看去那块地方有些细微的裂痕。正是楚程一直耕种的地方。
楚程看着那处裂痕没有一点如往先的高兴之意,今夜忽然有些伤感。
三年一颗,十颗最少也要三十年。三十年后,老侯爷是否还在?父母能否受的了思子之苦。
还有另外世界上的家人?如今怎样。
“唉。”楚程叹息了一声,拿起锄头用力锄了下去。
“砰!”又是日复一日如铁般的声音,但是却有些不一样,带着一丝咔的声音。
这是土地破开的之声,楚程没有欣喜之意,只是淡然的掏出种子种下。
楚程放下锄头,按照每日的习惯,要去湖边打坐修炼,用夜观月照感应那星光之点。
湖离红土地只有三里之远,楚程今夜没有飞行,而是徒步走去。
只有雪景,没有风景,可他依然把所看到的一切,记在心里。或许这里就是自己一辈子所住之地。
楚程停了下来,缓缓坐下。仰头看向天上圆月,越发孤寂,越发思念家人。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楚程喃喃而念。“雪花湮没于尘土之中,却飘落我心中。三年来,我一夜未眠,就怕梦到我的家人。”楚程苦涩的笑了笑。“同一明月,却是咫尺天涯。”
“梦断更残倍寂寥?”
忽然,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传进楚程耳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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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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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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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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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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