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红鸾林后,季青琢看到岩浆在火山口里翻涌,这里原本是一处泉眼,但自从红鸾一族搬了过来之后,泉眼里的水便干涸了取而代之的是丰沛的火属性灵气,这些灵气凝聚为实体,便成为滚滚岩浆。
红鸾一族天生不怕火焰,所以,通过这火山只是为了证明他们血脉的纯净,但是季青琢与沈容玉都是人类的身躯,加上不能使用法术,这难度就更大了。
红鸾族长与红羽并肩站着,她们往侧旁让了些,对季青琢与沈容玉说道:“你们可以出发了,要在一个时辰之内通过。”
沈容玉点了点头,他牵起了季青琢的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季青琢一惊,只攥住了沈容玉的衣角,她张了张唇,正打算说些什么,但沈容玉先开口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琢琢自己一人能走?”他问道,“我抱着你。”
季青琢想,就算血摩罗伞还在她的身上,她也没办法抵御这火焰,即便她现在的修为已经稳稳在金丹之上,她的肉身强度也远远比不上同等级的修士,当时实验基地里的那一批实验品,身体基因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陷。
她的长睫掩落,只点了点头,任由沈容玉抱着她往前走,自己又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话,沈容玉要将通过火山的所有危险都自己担下。
当他一脚踏上岩浆的时候,季青琢感觉到了自脚底升上的热浪,将沈容玉的衣摆烧成焦炭,他没办法使用法术避开火焰,而且,他也没有展现出自己的白骨原形。
如果白骨的话,就没有披上人皮的人类身体那般惧怕火焰了,但是,沈容玉为什么没有变呢?
季青琢抬眸,双臂揽着沈容玉的脖颈,她小声对他说道:“小玉,你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
沈容玉摇了摇头:“这样太丑了。”
季青琢认真说道:“我不嫌弃。”
“我希望他们都知道你未来的道侣是体面的,而不是那般模样。”沈容玉低下头,将季青琢更紧地揽入自己怀中,此时正好有升起的火焰从她的脚底擦过。
沈容玉自己身处火海之中,却不舍得季青琢沾到一丝火焰,他自己也没什么带着季青琢一起过去的好办法,只是用最简单笨拙的方式抱着她,而他自己则接受火焰的灼烧。
季青琢看到他的鞋与衣摆已经被火焰吞噬,他赤着脚往前走,现在他完全是用自己的肉身在抵挡着火焰,她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便只能尽力给沈容玉指出前进的方向,避开火焰最繁盛之处。
远远的,红鸾族长与红羽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她侧过头,对红羽评价道:“那青琢姑娘果然不一般,在她的指导下,沈容玉竟然都能找到火焰最薄弱之处,识别火属性灵气,这是我们红鸾一族的天赋,没想到她通过感知与计算也能轻松掌握。”
“获得如此强的神识与计算能力,总要付出代价,青琢姑娘的代价就是她脆弱的身体。”红羽说道,她不免有些唏嘘,这世上总是没有完美的人。
“本来她如此弱,又如此强,别人若是想要杀她,轻而易举,但偏偏她却有这世上最厉害的法宝保护她。”红鸾族长感慨道,“当年荒蚀要炼制法宝,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在警惕着他能炼制出怎样的法宝来,最后谁也没想到会是一把伞。”
“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伞不是荒蚀的意愿,而是这把伞自己的意愿,说来,竟有些浪漫。”
就在他们交谈间,沈容玉已带着季青琢走过了火山,这考验算不上太难,只是要吃一番苦头,走出火海的时候,火舌正好舔上沈容玉的身体,就连被他抱在怀里的季青琢也感受到了热浪。
沈容玉的模样颇有些狼狈,但季青琢毫发未损,她从他身上跳了下来,马上蹲了下去,查看他脚上的伤势,他膝盖以下的衣衫已经被烧没了,只露出自己腿部的肌肤来。
不能使用法术,还不愿意现出自己的白骨原形,沈容玉的这副漂亮皮囊多多少少是受了点伤,季青琢的指尖心疼地按了按他脚上被火烧黑的部分,很是心疼,婚服上有什么装饰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很重要——并不足以让沈容玉受伤。www.xiumb.com
但沈容玉只很快披了一件全新的外袍,将脚上伤口掩下,他开玩笑似的说:“以前都是我给琢琢上药,这一回,恐怕要麻烦琢琢了。”
季青琢有些恼他让自己受伤只是为了婚服上的尾羽,但更心疼,于是她站起身来,对沈容玉说了声好。
那边红鸾族长很快将尾羽取了出来,她给的竟然是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尾羽,共有二十枚,而沈容玉自己也得了族中雄性红鸾留下的二十枚尾羽,这么多枚用在婚服上是绰绰有余。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仅得到了红鸾的尾羽,也得到了红鸾一族的友谊。
季青琢将自己小荷包里备着的婚礼请帖拿了一份给红鸾族长,结结巴巴说道:“若有红鸾想来,尽管……尽管来就是了。”
红鸾族长笑吟吟地将请帖收下。
季青琢与沈容玉回了洞府,顺道在辛原那里要了治疗火伤的灵药,那边红鸾的尾羽已经交给了织坊的修士,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能将红鸾的尾羽用在婚服上,有了这般好的装饰品,这些有艺术追求的修士也力求设计出举世无双的作品来。
而季青琢则扶了沈容玉回洞府,沈容玉半靠在榻上,他的伤主要集中在膝盖附近,因为火焰中心温度没有火焰外部高,反而是火舌窜起的尖端温度更高,伤害也更强。
这还是季青琢第一次给人治伤,她颤抖着手,笨拙地将药瓶打开了,而后她将打开的药瓶放在一旁的桌上,将沈容玉的裤脚撩了上去,待转过身准备将药瓶取回来的时候,她的手肘往后一碰,直接将桌上的药瓶撞倒了。
沈容玉靠在榻上看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他说:“琢琢,你当初不选择玄云宗的炼药课,果然是有原因的。”
季青琢的脸一红,有些急,又有些心疼,只很快将桌上被碰翻的药瓶给捞了回来,希望能抢救回一些药水,这些可是要给沈容玉治伤的。
但是药瓶里的药水已经浪费得差不多了,季青琢有些气恼,气自己为什么手脚这么笨,她的四肢就是这般不协调。
沈容玉的见她有些急忙也有些自责的样子,连脚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了,只从袖间又取出一枚新的药瓶来:“琢琢看这是什么?”
季青琢接了过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沈容玉说:“琢琢随便上药,若是一不小心洒了,我这里还有许多备用的。”
他早就知道季青琢会笨手笨脚,有的时候她的四肢确实是不怎么听大脑的使唤,她使唤他都比使唤自己的身体来得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沈容玉知道,虽然她这样笨拙得甚至有点可爱,但是……这也是她此生的悲剧之一,就像他往后余生只能披着自己的人皮,她的缺陷从她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甚至……没有自己的父母。
感觉到沈容玉的目光正灼灼落在她身上,季青琢“啵”地一声打开药瓶,她抬眸看向沈容玉。
“小玉,你看我做什么?”季青琢将药水轻轻地敷在了他膝盖上被火焰灼伤的红肿处,此时她的动作很轻。
沈容玉对她说:“就看看。”
季青琢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只低下头去,使劲揉着沈容玉的膝盖——她之前腰上有淤伤的时候,沈容玉也是这么揉着她的伤处,将药力化开,所以她也学着做了。
但是,沈容玉被灼伤的这部分肌肤,本来就脆弱,他甚至觉得季青琢再这么揉下去,这人皮非得坏不可。
人皮并非不可修补,但他不想成婚的时候身上还披着破了一个洞的皮,所以他抬起身子,按住了季青琢。
“琢琢莫动了。”他说。
只要将药水倒上就好了,等到药力化开,膝盖上的伤很快就好了,他并没有那么脆弱。
沈容玉将季青琢的手腕一拽,将她轻巧地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她失去重心,便倒在他的胸前,有些不知所措。
季青琢抬起头来,感到有些抱歉,她束:“小玉,对不起,我太笨了。”
沈容玉按住了她的唇,季青琢越这样说,他就越心疼,本就不是她的错。
若可以选择,他们一定会选择当一个普通人。
季青琢低下头来,她将自己的脑袋贴在沈容玉的胸前,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她很小声地说道:“小玉,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天,我感觉是一个奇迹,美妙到像是幻觉。”
“我后来想了想,或许,我不该把你当成梦境,因为,如果我做梦的话,想象不出这么美好的东西。”季青琢想,就算是梦也要以现实为基础,以她当时生活的环境来说,她梦不见如此瑰丽的梦境,在夏季流萤里的小小少年,长得那般好看,对她还如此温柔。
沈容玉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上,季青琢近日来吃得有些多,身子有些沉,但就是这样沉甸甸的感觉能给他一种踏实感。
他说:“之前你在计算机中心的时候,说是你们那里的人在成婚之后,都会夫妻相伴游历四方?”
季青琢点了点头:“小玉,是呀。”
她也是随手捕捉到的这条信息,本来是微不足道的一条数据,但她就是分享给沈容玉听了,那时候的她,在期待着什么呢?
“到时候我们一道去。”沈容玉说,“不仅是海边能去,去海里也行。”
季青琢挪了挪身子,将他的脖颈抱着,她又小声说了句:“好。”
数日后,婚期将近,婚服已经送到,季青琢在看到这套婚服的时候,已经被那纯粹的美丽夺走了目光。
在婚服的宽大裙摆处,用二十枚凤凰尾羽环绕成一朵花的样子,正是季青琢与沈容玉都十分喜欢的昙花,因为婚服与红鸾尾羽都是正红色,所以那昙花的颜色也与沈容玉后脖颈上的红昙是一样的红色。
红鸾尾羽闪烁着流光,偏光如洒金,华贵庄重,适合婚礼这样的场合,季青琢甚至看到了点缀红昙花蕊的是她曾经对沈容玉说过喜欢的紫晶。
总之,她喜欢的、他喜欢的所有东西,都被点缀在这婚服上了。
季青琢抚摸着红色的缎子,她很难想象自己穿上这衣服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穿红色,她这才知道,原来红色除了鲜血之外,还有这般赤诚隽永的意义。
那红缎在她身上缠绕了一圈,沈容玉对季青琢说:“琢琢不试试吗?”
季青琢抚摸着婚服上的绣花,对沈容玉说:“不是要成亲那日才能穿吗?”
“成亲那日,定不是我给你穿。”沈容玉果然对打扮季青琢有种莫名的执念,“但是今日我可以给你穿。”
季青琢放下了红缎,她“啊”了一声,明白了沈容玉的意思。
她想,如果沈容玉喜欢的话,那就让他给自己穿吧,她也很喜欢沈容玉给她穿衣服,需要佩戴什么首饰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思考,只要任由着沈容玉摆弄就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但是,她自己也起了打扮伞伞的心思:“这样的话,我也要给你穿。”
沈容玉道了声好。
片刻之后,季青琢看着镜中的自己,婚服的内裙已穿上了,她看到自己裙摆处亮着的流光,而她刚抬手,沈容玉便将中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一层层穿戴下来,她自己抬胳膊都有些累了,沈容玉却津津有味。
最后,她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了身着红衣的自己,转过身去,宽大裙摆上用红鸾尾羽环绕而成的红昙闪闪发亮,她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因为激动,她的情绪多是淡淡,这激动的感觉很少有。
她踮起脚来,侧过身去,主动抱紧了同样穿着婚服的沈容玉。
季青琢连声唤着他:“小玉……小玉……”
她唤一声,沈容玉便应一声,直到他听到季青琢的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才低头将她的唇堵住了。
季青琢想,在许多许多年以前,眼前的一幕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来到成亲当日,八月十三,季青琢搬到了洞府东面的小院子里,虽然他们已经住在了一处,但婚礼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到时他们各自从洞府的东西两方出发,在位于正中央的主殿内拜天地。
一大早,许多宾客已来到洞府内,当初季青琢发出请帖的修士都过来了,就连红鸾一族也带上了许多族人来拜访,一时间,将这并不算小的洞府挤得满满当当,好在乔曙长老与裴溪经验丰富,很快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所有的宾客。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带了贺礼,被乔曙安排着存入洞府的库房里,日后让季青琢与沈容玉自己去清点。
当然,洞府里的几只小动物居民,也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毛毛全身被缀上了喜庆的装饰——对于自己被打扮成什么样,这只老毛驴并不在意,他淡定自若地站在草坪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面前摆成“囍”字的胡萝卜。
而又又与冰霜,则被换上了同款的喜庆装饰,冰霜还有些不习惯自己身上多出的红花,但它知道现在大家都穿着红的,于是它没将那装饰甩下来,反倒是又又很喜欢自己身上的装饰,在雪谷里蹦蹦跳跳。瞿廷长老也来了,他先来看望的就是这两只玄霜兽,他笑眯眯地抚摸着他们身上的毛皮,对经过的其他修士说起这两只灵兽的故事。
外面热闹非凡,而季青琢则紧张的坐在镜前,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段雨桐给她涂上了口脂——这也是她第一次涂艳色的口脂,那一抹鲜艳色泽落在她的唇上,更衬得她面若桃李,容貌娇艳。
她攥着自己的内侧的袖子,看着慕樱长老将金色的发冠轻轻地戴在她的头上,发冠是昙花的样式,其上步摇垂落,末端坠着红色琉璃珠,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声响。她发上的头饰越来越多,坠得脑袋沉甸甸的。
季青琢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口脂封印了,她有些不习惯,连张唇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她怕自己弄花摆弄了一早上的妆容。
段雨桐鼓励她:“青琢要说什么话,不必怕花了妆。”
季青琢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三个字:“我紧张。”
“这有什么紧张的呀。”慕樱长老将发冠前遮面的流苏放了下来,季青琢的视线瞬间被这些细密的金链遮挡了。
她再将半透明的盖头放在了盖在了她的头上,当那鲛纱所制的盖头落下来的时候,季青琢便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的面容也落在盖头与面帘后,朦朦胧胧。
“新娘子这么漂亮,当然只能新郎看啦。”段雨桐看到季青琢紧张模样,还忍不住逗她,她“扑哧”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在季青琢耳边说道。
季青琢的呼吸一滞,她想……段雨桐这……这说的是什么话?
还是慕樱长老人好,她对季青琢说:“待会儿我们扶你出去,你什么也看不到,就不要紧张了,等见到容玉了,我们便将你交给他,然后,你就要一直牵着他了。”
季青琢的重点落在“一直牵着他”这五个字上,她点了点头,额前流苏摇晃。
等到她坐到有些腰酸背疼的时候,终于到了吉时,慕樱长老与段雨桐一左一右将她牵了出去,而此时,沈容玉也从西侧的院子走了出来。
这边前来参加婚礼的修士众多,所以乔曙长老甚至还布置了一个新的水镜阵法,将两边的画面用法术传递过来。
此时,惊叹声在宾客间响起:“这是红鸾尾羽……这婚服真是好看极了,整个修仙界,应当就这么一对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姿容气质都如此上佳的修士,当真是一位璧人。”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响起,就算季青琢站在洞府的高处,也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她经不住夸奖,更紧张了,在来到沈容玉面前的时候,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沈容玉的衣摆,还有他露在衣摆外的鞋尖。
他朝她伸出了手,季青琢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抬起,而后,郑重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的动作很轻,但在她指尖落在他手上的时候,沈容玉感觉到属于他的全世界落在了他的手上。
沈容玉攥紧了季青琢的手,两人的双手十指交握,此时乔曙甚至很上道地将水镜画面的重点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哦——”宾客席间一阵感慨声传来。
季青琢听着这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紧张到极点的她在与沈容玉一起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她被那声音吓得险些被绊倒,好在沈容玉及时将她牵住了。
他侧过头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对季青琢说:“琢琢,莫怕,以后我与你在一起,你不会再摔倒了。”
季青琢被他说得耳根一红,就算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盖头也能看清楚,乔曙此时又将水镜的画面移开了,让席间宾客惊呼:“这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不能看的。”
他们相偕走到主殿之内,此时,这洞府的华丽殿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修士成亲所需要做的便是拜天与地。
季青琢被沈容玉牵着转过身去,她的视线被面帘与盖头遮挡,看不清晰,不然,看到主殿之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她非要吓晕过去不可。
她感受到了前方扑面而来的清风与明亮的日光,鼻间嗅到的是夏季盛放的花儿香味,这都是天与地,这个世界给他们的馈赠。
当然,她身边的人,也是世界与命运给她最好的礼物。
季青琢用与沈容玉牵着她一样的力气握紧了沈容玉的手,他们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朝这天与地,诚心一拜。
感谢你将她送到我的身边。
感谢你将我送到他的身边。
八月十三,盛夏之时,月圆将满之日,他们在此偕手,至此,死生契阔,白首不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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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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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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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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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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