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不去考虑这些深层次的问题,单纯从表里两层来看,安格尔的这个推断是可以成立的。
而且,最后的效果比安格尔想象的还要好。
西西亚不仅相信了安格尔,还自己脑补了一些,将当初玛格丽特与智者主宰的秘闻也说了出来……而西西亚的脑补,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其实也佐证了安格尔的猜测,智者主宰肯定知道玛格丽特与奥古斯汀的事,甚至,它在背后一手推波助澜,帮助他们在暗地里相会。
就连多多洛的灵感——“智者不愚”,也指向了这位智者。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智者肯定知道那堵墙的存在,也知道那里是奥古斯汀留下的秘地。不过智者有没有进去过,这就有点难说了。
安格尔倾向于智者也没进去过,因为钥匙的炼制或许对智者来说不难,但那个炼金异兆可不太好过。
不过,就算智者真的进去过,安格尔也不在意。他看似探索的是现世的那堵墙,但实际上他的真正目标,是魇界的那堵墙。
但现在问题又绕回了原点,就算明白智者是关键,它知道很多秘幸,但怎么让他开口,这依旧是个未解的难题。
安格尔在忖度了片刻无果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西西亚。
虽然西西亚总说不要拿她的名字去招摇,但刚才西西亚也明确说过,智者的身份和当时她的身份不相上下。也即是说,西西亚在当时也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其地位之特殊就连主宰级都要小心对待,否则西西亚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接触到玛格丽特。
智者这么多年也一直帮西西亚注意外界拜源人的动静,从这一点也可见它对西西亚未曾慢待过。
所以,真想要让智者开口,不仅仅需要寻到木灵,或许也需要西西亚成为助力。
思及此,安格尔开口道:“西西亚小姐想知道你的两位挚友,最后的结局吗?”
西西亚下意识的回道:“当然想知道。”
她唯二的两位人类挚友,自然是很关心的。
“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嘛?难道你还知道?”
“我自然不知道。”安格尔:“不过,既然西西亚小姐也想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那其实和我们是站在一条道上的。因为现在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只有智者主宰。”
西西亚眉头一皱:“所以呢?你还是希望我帮你询问智者主宰?或者说,打着我的名号,来让智者主宰开口?”
西西亚摇摇头:“就算我答应,智者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你以为我这些年没有问过智者关于他们俩人的情况吗?每一次智者过来,我都会问,但它从未给过我任何答复。所以,你求我是没有用的。”
安格尔:“按理说,你的那两位挚友虽然身份很特别,但也不至于那么的特殊。可智者主宰却完全不回答你关于他们俩人的问题,那这里面岂不是更存在端倪?”
安格尔话毕之后,空气突然陷入一阵沉凝。
半晌后,西西亚才轻声开口。
“你说的道理,我怎会不明白?”西西亚靠坐在王座上,眼睛藏在发丝的阴影中,光影之间透露出来的情绪,满怀着无奈。
“只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的意识甚至都无法离开这个平台,我对外界的一切消息只能靠智者主宰来传递……万年时光,漫长孤寂的日子,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西西亚蜷缩起双脚,将头埋在膝盖里,声音低沉,情绪失落。
安格尔大概能猜到西西亚藏在话里的那些难言之语。
曾经的西西亚和智者主宰或许平起平坐,但化匣之后,西西亚不仅仅地位一落千丈,而且她什么都不能做,对外界一无所知。
只有智者主宰能够帮助她获取外界的信息。
所以,哪怕西西亚知道,智者主宰肯定知晓玛格丽特和奥古斯汀的去向,可她也没办法强硬的然智者主宰回答。撕破脸的下场,很有可能连这最后与外界通联的渠道都会消失。
故而西西亚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在黑暗之中默默祈祷,寄望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感受着西西亚传来的黯然情绪,安格尔此时突然有点明白西西亚了。万年的时间,对安格尔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但对西西亚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她曾说,玛格丽特是一个笼中鸟,但现在的她,何尝不是笼中鸟?而且,她可能比玛格丽特遭遇到的情况更恶劣,这个匣子既是她的身体,也是一个囚笼,困了她万年之久。
安格尔之前常常吐槽西西亚智商掉线,其实,现在想来,万年的时间,西西亚还能保持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想到这,安格尔的声音也不自觉的轻柔了些:“你无法做,只因为你受限于移动范围,这个暂时也没有办法解决。可是,现在我们来了,我们可以替你做。”
西西亚抬起头看向安格尔,轻笑一声:“你们能做什么?你们说不定连木灵都找不到,你怎么让智者主宰开口?”
安格尔却是满脸郑重的道:“其他人我无法保证,但我绝对能做到。”
“就你?凭什么?”
安格尔一本正经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我是天才。”
西西亚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这种没有营养的废话。m.χIùmЬ.C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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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尔则继续道:“我能得到源火,寻找到拜源人,你觉得是偶然吗?我能让你和波波塔见面,而且就在你的匣子里,你不感到讶异吗?那张秘地钥匙的炼金图纸,没几个人能看懂,可我偏偏懂,且炼制了出来,这也是巧合吗?”
“我说过我能做到的,就必然能做到。”
安格尔这番话说的并不是那么铿锵,也不算掷地有声,只是平铺直叙的说着。但西西亚就是莫名感觉到了安格尔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荒诞的,也不是毫无缘由的空穴来风,它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力量,源于安格尔心中的力量。
这是一种很难以描述的感觉,对西西亚却有种异样的触动。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燃烧着如骄阳般的璀璨自信。
久违的“少年意气”,像是一阵燃烧的火风,席卷进了西西亚常年孤寒的心。
她沉默了片刻,侧过头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以为我是谁,但我为什么不能做到?”安格尔反问,眼睛依旧明亮如昔。
西西亚这回沉默的更久了,半晌后,才道:“你打算怎么做?”
西西亚虽然什么也没表示,但安格尔明白,她已经勉强能算是“共谋”了。
“我希望西西亚小姐,能详细的告诉我,关于智者主宰的一切。”
西西亚:“可以,不过我说的也只能基于誓约不限制的内容。”
安格尔:“这个我明白。”
西西亚:“然后呢?告诉你关于它的事情后,你又打算怎么做?”
安格尔摸了摸下巴,用无辜的语气道:“这个嘛……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西西亚一阵无语:“……”她真的是遇到了鬼,才会跟着所谓的骄阳似火而燃了起来。看吧,冷水直接浇头上,冰凉刺骨。
安格尔:“别用这种吊丧的表情看着我,我的确没想好啊。起码,我得先把木灵给抓住以后,再慢慢的去想后面的事啊。”
西西亚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你多久能找到木灵吧。”
安格尔倒是很自信:“很快的。”
西西亚没接茬,继续道:“你是打算现在听智者主宰的事吗?”
安格尔:“这个可以等等,等你见了波波塔以后再说。不过,在见波波塔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西西亚此时也没什么所谓了,挥挥手:“问吧。”
“如果我让你和智者主宰见面,你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来答案吗?”
西西亚疑惑道:“什么意思?你还打算让智者主宰过来找我?”
安格尔满是深意的笑了笑:“这个疑问,等你去见了波波塔以后,便明白了。”
“现在,西西亚小姐还乏吗?如果不乏了,也该去见波波塔了。他估计已经等很久了,虽然作为后辈,等你这个祖宗也很正常,但跨越万年后的初次见面,你难道希望给波波塔留下一个坏印象吗?”
西西亚本来还有些情怯与犹豫,可听完安格尔的话,却是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祖宗个巫目鬼!我按照化匣前的年龄算,不比你大多少!”
“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也不比现在成为正式巫师后小多少呀,让我想想,也就小个……”
“闭嘴!”
安格尔:“我按照你的逻辑来说,还让我闭嘴,真是难懂噢。”
西西亚咬紧牙关,捏着拳头,变形的声音从牙齿缝里飘出来:“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说吧,我该怎么见波波塔,他现在在哪?”
安格尔笑的阳光灿烂:
“在梦里哦。”
……
等到西西亚踏上梦桥的时候,她的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安格尔那欠揍无比的话:波波塔他呀,在梦里哦~
西西亚按捺住想要爆发的情绪,看着这座久违的梦桥,眉头紧皱:“这的确是梦桥,但又好像和过去点不一样。难道还真的在梦里相见?安格尔还是梦之巫师?”
如果真的是梦里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梦之巫师在万年前名声虽不显,但他们在梦里创造各种陷阱困住其他人的手段,可是很出名的。
其中不乏梦系巫师通过在梦中创造敌人的亲密恋人,将对方诱引上钩的故事。
西西亚可不想看到所谓的“波波塔”,是安格尔在梦里创造的一个虚假之人。
西西亚很想现在就退出梦桥,但思考再三之后,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自从化匣之后,灵魂也再也无法感知,从那时起,西西亚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甚至说,她就没有真正的睡着过。她口中所谓的休眠,也只是闭着眼睛放空思维,将自己想象在一片虚无的世界,以此来消磨时光……虽然她睁开眼,其实也是一片虚无。
所以,当她重新入梦,且看到暌违已久的梦桥时,西西亚还是犹豫了。
“就算是梦,也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
西西亚想到这,不再犹豫,一步步的往前走去,直到身影没入浮着幽光的梦境之门……
……
西西亚此时已经在梦之旷野待了十分钟了。
或者说,梦之旷野里的一个很朴素的逼仄房间里待了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她只是反复的触摸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墙壁、桌子、地板各种不同材质的触感。
这种实实在在的触感,自从化匣以后,西西亚就再没有感知过了。
“我是在做梦吗?”西西亚手掌合一,互相的摩擦着,那种柔嫩的触觉就像是回到了万年前。
“对,我就是在做梦!这是安格尔创造的梦!”西西亚倏地反应过来。
可之后,西西亚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万年后的梦之巫师,已经能把梦制造到如此程度了吗?这程度已经不能用‘逼真’来形容,反而像,它本来就是真实的。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十分钟之后,西西亚终于动了,她要去找安格尔问问。
既然安格尔是梦之巫师,那他一定也在这里。说不定,他还在暗处看着自己。
想到这,西西亚推开了这间狭窄房间的大门。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
走廊很明亮,不是烛光照明,而是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带来自然而舒适的亮度。
西西亚一步步的走到窗户前,当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暌违不知多少年的温暖,突然的不期而遇。
望着窗外的花园,还有远处的沐浴着阳光的建筑幢影……西西亚哪怕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她就是莫名的感觉到想哭。
哭,这也是一种久违的感觉,鼻子酸了,眼眶湿了……原来哭的感觉,会如此的明显。她活着的时候,都未曾细细体悟过这种情绪。
西西亚站在窗前很久,她很想从窗户跳出去,拥抱外面久违的蓝天。
但,她忍住了。
“安格尔肯定在看着自己,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会被笑话的,会被笑话的。一定要淡定,淡定。”西西亚在心中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最终,在自尊心的作祟下,西西亚按捺住了心之所向——跃出窗外的冲动,反倒是离开了窗前,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这条走廊就一条道,她甚至都能看到路尽头那扇被打开的棕色木门,以及门框边缘处红色的垂地帷幔。
有帷幔?应该是大厅吧?
那,安格尔应该就在那里咯?
带着这些疑惑,西西亚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她便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前。
不过,当西西亚穿过大门之后,并没有看到安格尔,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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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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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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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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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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