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在生活区的偌大广场上的雕像,总是带着几分涵义。或许能从雕像的身份,得到一些线索。
带着这份心思,安格尔这才走了过来想看个明白。
当雕像中的女士露出真容时,安格尔有过一瞬的沉思。毫无疑问,这是一尊女神像,因为其脑袋背后那代表神灵化的光圈,就彰显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是什么神?哪个宗教的神?当初奈落城为何会允许一座神像建在生活区。
这些问题瞬间充斥在了安格尔的大脑中。
只是,随着清洗工作的继续,之前的这些问题全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看到了天秤右边那光着身子的小孩。
刹那之间,安格尔心中的弦被触动了,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初在魇界奈落城里的经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
幸运的是,雕像头颅只是落在了喷水池里,并没有破碎掉。
当小孩头颅重新被安上时,安格尔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一样的!
和悬狱之梯入口处,那个撒尿小孩雕像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
“你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瓦伊凑到卡艾尔身边问道,他知道卡艾尔喜欢探索各个遗迹,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卡艾尔沉吟道:“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个雕像左手握着的东西,以及右手天秤上的小孩了。”
“从左手的握姿来看,雕像曾经像是握的一把剑?”卡艾尔说完看向多克斯。多克斯是在场唯一以剑为武器的人。
多克斯点点头:“的确是握剑姿态,从手的握感来看,剑柄应该是前宽后窄……嗯,这应该不是一把细剑。还有,整个雕像唯一丢失的地方,就是这把剑,估计这剑不是石雕,而是真正拥有战斗力的一把剑,可惜已经被后来者拿走了。”
多克斯感慨道:“真想看看这把剑会是什么模样。”
作为用剑之人,多克斯有此感慨很正常,不过卡艾尔就无法共情了,他在得知左手握的的确是剑后,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抛开那个小孩雕像来看,光说这个女神雕像、一手持剑,一手持天秤……你们不觉得看上去很熟悉吗?”卡艾尔轻声道。
卡艾尔的话,提醒了众人……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你是说,裁决女神?”俩学徒不敢直呼其名,但多克斯就不在乎了,不仅直呼其名,还摸着下巴思索道:“按你的描述,还真有几分裁决女神的神韵,只是少了点威严感。”
裁决女神,说她是神,也没错。但她并没有一个真实的形态,你甚至可以将她当成……世界意志。
是的,就是世界意志。
因为裁决女神这个名字,以及她的雕像,是安置在极端教派的异端裁决庭里的。
可以说,极端教派扛着世界意志的大旗,自己神化了一个裁决之神,以裁决女神的名义,制裁所有来自异界之物。
“难道,这里还与极端教派有关?”多克斯皱着眉思索道。
众人都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黑伯爵与安格尔。
这两人从头至尾都没说话,黑伯爵只有一个鼻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安格尔却是实打实的皱眉沉思了大半天,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其实,如果黑伯爵现在具象一个身体,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在看着安格尔。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雕像,但那长着黑白翅膀的小孩,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想听听安格尔会怎么说。
被注视了大半天的安格尔,怎会感觉不到众人的视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众人注目下,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雕像,你们刚才的猜测我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多克斯:“……这就完了?”
安格尔耸耸肩:“不完还能说什么,卡艾尔的推测的确很有道理。一手持剑一手天秤,和裁决女神很相似。”
“你就没其他补充,你站在那里皱眉半天,就思考的是这些?”多克斯一脸的不信。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说她像裁决女神,其实我觉得更像狱典女神。”
“狱典女神?这是什么神,我怎么没听过?”多克斯疑惑道。
安格尔:“我的一个朋友,打造的一个神。”
多克斯眼睛一亮:“你朋友打造的神?你的那位朋友是谁,该不会是深渊的古老者吧?”
安格尔:“别套我话,我和古老者真不熟。我说的朋友,是和我一起进入野蛮洞窟的同侪,他叫做赛鲁姆。不久前的新星赛上,他使用了一招非常厉害的神化手段,将自己手中的一本狱典,化为了裁决世间罪恶的女神。”
“其姿态,也是一手持剑一手持天秤,和极端教派的裁决女神有点像。但是,狱典女神的双眼被黑布蒙住了,意喻着绝对的公正。”
安格尔一边说,还一边将当时新星赛的画面,用幻术呈现了出来。
众人看到赛鲁姆化出的狱典女神,再和眼前雕像一对比,还真的比裁决女神要像一些。
因为这个女神雕像,虽然没有蒙着黑布,但却是闭着眼的。
裁决女神要直视世间一切罪恶,更像是是杀伐之神。
而狱典女神,则像是坐在法庭之上的法官,以绝对公正的姿态,判处最适合的律条。
“原来只是一个学徒搞出来的,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神灵。不过,你说的倒也对,从气质上来看,眼前这个女神不像是杀伐之神,更像是执掌律条的狱典女神。”多克斯说完后,指了指天秤右边光着腚的小孩:“要说杀伐之神,他倒是更像。左边是罪犯,右边是他拿着弓箭来执法,而女神只需要给出判决即可。”
多克斯本来只是调侃的一说,但越说越觉得好像这样理解也没错啊。
女神来判决,小孩来杀伐。黑白的双翼,代表着正义与邪恶。弓箭则是执法的武器。
这逻辑可以自洽啊。
多克斯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卡艾尔和瓦伊心中默默赞同,安格尔也没有否认,唯有黑伯爵完全没反应……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多克斯身上。
“你这个朋友,应该有很特殊的体质或者血脉吧?这个狱典女神已经有法域雏形了,一般的学徒是承受不住的。”黑伯爵的目光还在幻术之中。
安格尔点点头:“有,贤者之体。”
“贤者之体?这倒是少见,难怪能以律条为武器。不过,从他的战斗方式来看,他的贤者之体是残缺的吧。这次战斗应该就是最后一场了,法域不是他这个阶段能涉及的东西,狱典女神最终裁决的会是他自己。”
安格尔再次点点头:“大人说的没错,那场战斗之后,黑典消失,他也颓废了。”
安格尔看向黑伯爵:“大人突然关心赛鲁姆,是有挽救的办法?”
黑伯爵:“有是有,不过作为交换……”
安格尔听到“作为交换”这几个字,眉头就已经开始皱起来了。
黑伯爵轻笑一声:“你把你刚才站在喷水池前沉思的内容,说出来即可。当然,你说多少都可以,但你要保证你说的一定是真的。”
“就这?”安格尔楞了一下,他还以为黑伯爵又要提诺亚一族的事了。
黑伯爵点点头:“就这。因为,我对你这个朋友的体质也有点好奇。”
安格尔:“大人对贤者之体好奇?”
黑伯爵:“不,我只是对他如何熬过湛蓝血脉好奇……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既然我能看出他的贤者之体有问题,自然能猜出,他不是天生的贤者之体,南域也没有诞生贤者之体的环境。必然是抽取了其他生物的湛蓝血脉,才成就的贤者之体。”
“而湛蓝血脉,可不是那么好融合的。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融合的。”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换好像也还挺划算的,因为不用黑伯爵催,他等会到时间也会说悬狱之梯的事。
而黑典的问题,如果不解决,那赛鲁姆可能就真的彻底废了。
至于赛鲁姆愿不愿意被研究湛蓝血脉,到时候交给他自己来判断。无论赛鲁姆愿不愿意,至少这是一次机会。
“好,我可以说我刚才在想什么。不过,应该会让你们失望。”
安格尔话刚说到这,多克斯就在旁边接口道:“你该不会想的和我差不多吧,我告诉你,女神判决、小孩执法,是我先说的哦。”
安格尔转过头,微笑的对多克斯道:“放心,我的思路应该永远和你没有交叉。”
那就好……多克斯抚了抚胸口,但稍一琢磨,又觉得安格尔这句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没等多克斯品味出来,安格尔已经开始说起雕像的事。
“我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女神雕像,而是这个小孩雕像。”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短杖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长着黑白双翅,持着开弦之弓的光腚小孩幻象,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正疑惑,雕像不就在旁边,干嘛还用幻术?琇書網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同,因为这个光腚小孩突然从飞天的姿态落下,将双翅收回了背里,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将腰上的薄纱往上一拉,露出了一只可爱的小麻雀。
紧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麻雀口吐出一道优美的水色弧线。
弧线直直的落在多克斯的脸上。
多克斯本来以为是幻象,没有躲开,但是当那水色弧线碰触到他面颊的时候,温热的湿润感传了过来。
多克斯吓的直接跳开四五步,瞪大眼睛看着安格尔:“你搞什么?”
“为了逼真一点,放心,不是童子尿,只是温热的水,帮你醒醒神。”
纵然安格尔解释了这是水,多克斯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需要醒什么神,我精神的很,要醒神也该是……瓦伊吧,这家伙一进遗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行,你得公正一点,给他也来一发。”
安格尔看出多克斯是真的有点情绪了,只是抚平他情绪的方法,倒是很有他的作风。
直接拉出了自己的好友,来有福同享。
“你要泚水,就自己来。”安格尔转头,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黑伯爵也适时的问道:“这个撒尿的小孩,和这个天秤上的小孩是同一个人?”
安格尔:“如无意外,应该是的。”
其实小孩子的面容还没彻底长开,很难说出确凿的话。但是,这两个形象有些不同。
无论是天秤上的小孩,还是撒尿小孩,其面容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看上去在天真无邪的欢笑,但眼神里却莫名透出一股促狭与讥讽味。这是一种很难以描述的感觉,因为表面上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眼睛也是可爱的小圆眼,双颊奶嘟嘟的,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但你看着他,却仿佛能透过他外面这层皮,看到他内心里潜藏着的恶作剧与讥讽。
而且,他和那女神雕像一样,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哪怕是在撒尿,都有种俯瞰众生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不仅安格尔看得出来,黑伯爵也感觉得出来。
“这个撒尿小孩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黑伯爵问道。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我可以帮你换一种问法。”安格尔顿了顿:“譬如,这个撒尿小孩的雕像是在哪里?”
从安格尔特意换问题的举动,黑伯爵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这与当前无关,黑伯爵也不会傻到现在去问。
“那它的雕像在哪里?”黑伯爵顺着安格尔的话问道。
“在悬狱之梯的外面。”安格尔话毕,见众人迷惑,解释道:“悬狱之梯,是地下迷宫里的一个建筑,或者说官方机构吧,作用是关押罪犯。”
“我们要去悬狱之梯?”
安格尔摇摇头:“是的。但是,我们去悬狱之梯不是为了探索,而是因为那里就是我想找的标志建筑,找到了它,距离目标地就不远了。”
安格尔看着眼前这个雕像,又回头看了看背后高大的迷宫墙壁。
“这个雕像的存在,意味着……这里距离悬狱之梯已经不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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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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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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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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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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