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得有些远,白羡鱼只有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正当她想要继续观察的时候,街角处涌来一波人潮,衣衫交错间女子的身影完全被遮挡住。
等到人散去,女子已经和她身边的丫鬟消失了。
白羡鱼扫了眼周围,没看到她的踪迹,此时白离走到马车旁,低声询问,“小姐,您在找什么?”
“……没什么。”她放下车帘,并未放在心上。
白离点了点头,继续守着。
那女子看完了簪子,便带着丫鬟从街角拐角拐去了另一条街,烟霞色衣裳衬地她双颊略粉,也称得上是个清秀佳人。
那张脸确实是白羡鱼所熟悉的,正是她随白景渊下江南时中途救上来的失忆女子,裴楹。
不过比起那个时候,这个时候的裴楹看起来神志更清醒。
丫鬟为她抱着买来的胭脂水粉,“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啊?”
裴楹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她,这会儿也没了逛街的心思,便道:“回府吧。”
“是,小姐。”
白羡鱼和绿珠买好了过年的东西,回到阁楼后绿珠便去收拾了,白羡鱼则开始写回信给白檀深几人。
没过多久,他们送给白羡鱼的生辰礼物,也几经辗转,不知途经多少州县,终于在白羡鱼生辰之前送到。
白檀深日夜兼程,率领着十几万部将于乾元十六年年末行至边疆。
毗邻北漠,与传说中的佛域也只有一漠之隔。
“将军,我们离燕关十二城只有两百里路了,今日或者明日就可抵达!”
男人颔首,大手一挥,“原地修整,午时再出发!”
“是!”
白檀深翻身下马,解开酒囊喝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当即席卷口腔。
“将军,有个和尚求见!”
白檀深皱眉,他们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若是往人多的地方去,难免会引起恐慌,这荒山野岭的,居然也有和尚?
难道是在此清修的和尚被他们扰了清静?
“将他带来。”
“是!”
下属带来的人与白檀深所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在此修身养性的和尚应该是长髯飘飘,眉毛胡须皆长而白的样子,可眼前的男子除了手持佛珠之外,僧衣布鞋之外,看不出半点和尚的样子。
雪白的长发,年轻的如同是在哪个学堂读书的世家子弟,略显妖艳的面庞,却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感。
没错,就是妖艳,很少有男子可以用这个词形容。
可他天生一副狐狸眼,上翘的眼尾似含着红蕊,褶皱深而长,偏偏身上有股空谷幽兰的气质。
白檀深目露怀疑,语气带着浓浓探究,“这位师父,不知找我有何事?”
荒郊野外,他一个和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鞋子上沾着的泥土都极少,僧衣更是平整干净,仿佛凭空冒出来的。Χiυmъ.cοΜ
“此次来,是想送给将军一样东西。”他微微含笑,眸中无悲无喜。
“什么东西?”
他将一道平安符给了白檀深,眼神有很细微的笑意,“这道平安符驱邪避难,是为往生,不复往生……将军可将它送给白羡鱼。”
白檀深徒然眯起眼,“你认识我妹妹?”
“旧识。”他言简意赅。
男人从他手中拿起平安符,这道平安符看起来极为普通,和寻常寺庙里所求的并无区别,可他说的话,却不得不让白檀深心生警惕。
他说往生之人,难道就是说小鱼儿?
白檀深把这当做最重要的秘密,若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现在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和尚道破,他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你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个,还了俗的和尚。”他笑了笑,旋即目光缓缓落到他身后的将士身上,眼神逐渐变深,“若可以,白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白檀深看了眼手中的平安符,这和尚看起来并未恶意,又说与小鱼儿是旧识,特意来赠此物,若不过分的请求,他也不是不能不允。
“什么请求?”
“若来日白羡鱼想要来燕关,将军绝不能答应。”
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白檀深皱了皱眉,“来了又如何?”
先不说小鱼儿为何要来这,就算她来了这,有他在这里坐镇,谁还能欺负的了她?
可手持佛珠的男人未说话了。
他沉默良久,方才吐出一个字。
“……死。”
白檀深眉心皱的更深,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何她来了就会死?”
“天机不可泄露,多说于她无益。”他说完这一句便转身,“将军,切记。”
白檀深攥紧了平安符,忽然问道:“敢问师父法号?”
能推算出小鱼儿是前世之魂,这人想来也不简单,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男人顿了一下,侧过脸道:“喻禅。”
喻禅!
白檀深心中一惊,眼前这年轻和尚居然就是喻禅!
不仅仅是大夔,北漠、大庆,西夷等等都流传着有关他的传说,难怪他能一语道中小鱼儿的来历!
“多谢喻禅大师。”
喻禅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单薄的身影在高山险峻中显得尤其渺小。
白檀深将平安符放在护心甲里面,思考了片刻,决定尽快把这枚平安符送到白羡鱼身边他才安心。
最少这几年他都见不到她,有喻禅大师的平安符在,他也能安心一点。
白景渊一路南下,不仅仅是暗中调查暗中谋划双生子一事之人,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按照白羡鱼给的名录,他和白锦言已经造访了不少人。
她给的所有人的生平情况十分详细且具体,他们每次赶到,都能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便是远在京都的朝官犯错,他也会传信回京,为其求情。
这份名录若是用的好,便是可以对抗幕后之人的势力。
双生子的数量不需要多,不到双手之数便可呈包围之势,幕后之人有他们致命的把柄,二者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同生共死,因此绝对可以信任。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那人的位置足够高,便可以暗中提携这些人到要职,任谁都拉拢不了。
欺君之罪可诛九族。
可这样做的风险也极大,因此数量绝对不多,最多三年,他便可查清所有人。
白陌淮明面上说的是去下海经商,实际却是在梁州待着,梁州沿岸商船众多,不乏从别的国来的货物,他便找了苏韵当街头人,暗中收购米面,再从梁州中转至各地。
这样一来,只要武宣帝找上他,他便也可以使出一招金蝉脱壳,从此淡出世人视线。
白羡鱼同样也没有闲着,生门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两千多人,先入门的天赋好的少女少年已经崭露头角,风沙渡也是一派欣欣向荣,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打理,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向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行。
与此同时,萧正那里也终于接到了消息,只可惜这个消息来的过于晚,等着这个解释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
“公子,底下探子来报,裴姓姑娘曾经在几月前在平南王领地附近出现过,除了已经封锁的平南王领地,它的周边属下派去的人已经搜了个遍,均为得到她的消息,属下推测她定是进了领地当中。”
谢行蕴正在对着一株梅作画,浓密的睫毛轻垂,神色很是认真,认真到含着几分执念。
“公子,要不要属下继续派人,将裴姑娘找出来带回京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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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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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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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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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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