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奴婢和姑娘您说,长公主一直想找机会补偿您,您还记得吗?”
“记得。”白羡鱼思索片刻,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亮色,“所以这些日子,长公主是在……补偿我?”
“对。”
“长公主为何要这样?”
她只能想到,长公主确实是动了想和她拉近关系的心思,所以才会带着她四处走动。xǐυmь.℃òm
“说起来,姑娘您可能觉得有些不信。”果盈笑着道:“姑娘上次请殿下帮您找印章,还特地送了礼,可殿下那日进宫并没找到有用的消息,心里一直觉得欠了姑娘什么。”
白羡鱼挑眉,“原来是这样。”
静安长公主从宫中回来,并未告知她具体情况,若是有消息,她应当会派人告诉她。
而一直没有消息,她也猜到了结果。
果盈紧接着凑近了些,微微笑着:“殿下脸皮薄,出宫时表情就不大自然,可她也不会明说,实际殿下是第一回收人谢礼,心里估计都不知道想了多少种法子补偿您了。”
“没事儿,这事过去了许久,我自己来也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殿下能帮我已经是情分,至于找不找的到,我也不会强求。”
“那便好,殿下低不下头,也只能通过送您礼物这些来表达想法,这样的事情以后兴许也会发生,所以奴婢这次才来找您说清楚。”果盈看向白羡鱼,“姑娘善解人意,日后和殿下一定相处的来。”
白羡鱼却自嘲般笑了笑,“我倒是觉得,长公主有您才是她的福气。”
果盈惊讶了一瞬,可很快便压下了表情,“殿下乃金枝玉叶,又爽朗大气,能跟随殿下,才是奴婢的福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果盈便被静安长公主派人叫了回去。
白羡鱼继续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神清气爽,“绿珠,帮我把风沙渡和生门的账册拿来。”
“是!”
过了一会儿,绿珠和白离抱着厚厚的几本册子进来,少女笑着询问:“小姐,睡舒服了吗?”
白羡鱼勾唇颔首,“嗯,都在这里吗?”
“对。”绿珠拿出一个册子,笑着道:“风沙渡已经在不少地方建了分馆,全部在这舆图上圈出来了,就是小姐您之前给的那一副的复刻本,掌柜的也是个实在人,把所有的支出费用全部都分门别类地写详细了,小姐您一阅便知。”
“还有生门,生门算上梁州京都的,现在一共有七百余人,现在还在不断扩大人数当中,除却梁州外,梁州附近几处也建了不少隐蔽的地方,这当中的账目是由家中死卫算的,后面奴婢核算了一遍,小姐您再看看。”
白羡鱼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开始清算。
这一算,便从清晨算到了日暮时分。
熟悉到过分的空虚之感席卷而来,白羡鱼放下笔,撑着心口坐下。
糟了,又发作了。
“在干什么?”
清冽低沉的男声传来,带来满室檀香。
白羡鱼回过头,谢行蕴踏着暮光而来,绯红的朝服贴身而挺拔,眉眼间掩着些许倦意,唇却不羁地扬起,靠在门口低头看她。
她抬起眼睛,带上几分笑,“回来了。”
谢行蕴眼神蓦然一动,漆黑的瞳仁有种奇异的光芒,“嗯。”
他走近了,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白羡鱼鼻间呼吸间,全是男人的气息,靠的近了,步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谢行蕴轻笑一声,手掌贴着她的腰,柔软温热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他心尖。
他下巴抵在她的后颈,白羡鱼略一侧头,就能碰到他凸起的喉结,抓着男人腰带的手指紧了紧,“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累。”谢行蕴眷恋地在她颈窝处摩挲了下,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醇,“那日我说要送你两样东西,已经准备好一样了。”
白羡鱼侧头看他,好奇道:“是什么?”
谢行蕴慢条斯理地勾起唇,“现在不告诉你,等七夕灯宴过后。”
听他这么一说,白羡鱼才想起来很快就要七夕了,点点头。
“行,等我忙完这一阵子,便告几日假陪陪你。”谢行蕴道:“谷遇说女子成婚前会有众多忧虑,我陪你去各处玩玩?”
白羡鱼心中一跳,“就在京都玩玩吧,京都够大的了。”
“不想去其他地方玩玩?”
“不去了吧,再说我还要和嬷嬷学礼仪。”
谢行蕴笑着轻吻下她的眼睛,“行,都听你的。”
等他走后,绿珠带着佣人往盥室送水,几个丫鬟站在博古架和浴桶旁整理澡豆,浴衣和巾帕。
白羡鱼靠着窗户坐着,手指玩着衣服飘带。
七夕灯宴就在几日之后,每逢灯宴,皇帝和皇后便会登城楼观礼,后宫宠妃随行,还有重臣家眷也会一道出席。
往年白羡鱼年纪尚小,可也会和三哥四哥一道去,大哥二哥时常不在,但始终有他们将军府一席之地。
想到又要见到武宣帝,白羡鱼心情极为复杂。
绿珠安排完了,留下几人倒水,她来到白羡鱼面前,笑着问:“小姐,很快就要七夕了,衣裳也该好好准备了,今年是小姐及笄之年,定要漂漂亮亮地出现!”
“衣裳可以放在一边,倒是这送给皇上和皇后的贺礼得好生想想。”
白羡鱼琢磨了一会儿,道:“不如就送画吧。”
“好呀好呀,小姐画技师从名家,皇上和皇后肯定会喜欢的!”
丫鬟的声音传来,“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
白羡鱼点点头,“你们都退下吧。”
夜色逐渐深了,星子黯淡的垂挂在天幕。
李长宁沐浴完,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皱起了眉,“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长秋殿的丫鬟侍卫登时跪了一地,“没有,殿下身上香气扑鼻,奴婢几个闻到都觉得心旷神怡呢。”
李长宁将信将疑,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殿下!”
巧儿急急忙忙地赶来,脸上带着笑,“殿下,有好消息带给您!”
李长宁皱眉,“大晚上的大呼小叫,你要是说不出什么好消息,自己去给我领罚!”
“是是是,可奴婢保证这一定是好消息,至少对于殿下您来说,肯定是好消息!”巧儿迫不及待地进了门,向着李长宁行礼。
李长宁瞧见这跪了一排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烦躁,“都给我滚!”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来的第一日,就闻到这殿中有些奇怪的味道,可要她说,她又说不出。
“你的消息先放在一边,我先问你,这长秋殿以前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巧儿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没有人住在这,寻常的丫鬟仆妇都不来这,直到公主您来了果盈姑姑才派人来打扫的。”
“这么说没有人?”李长宁觉得奇怪。
“没有的。”
“嗯。”李长宁暂且相信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巧儿才来长公主府,又不是做的什么重要的活,府里的老人跟随长公主许久,尤其在果盈姑姑提醒之后,自是不会在她面前嚼舌根。
从某方面来说,李长宁和巧儿都是府上的外人。
“你有什么好消息?”
巧儿终于说到了重点,喜气洋洋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奴婢听说白羡鱼会去参加七夕灯宴,届时长公主肯定也会放公主您出去,那时候殿下要是想对白羡鱼做什么,不是简单的很吗?”
李长宁冷笑了声,“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七夕灯宴我还不知道吗?白羡鱼每回去都要出风头,不是炫耀她哥哥给她买的东西,就是炫耀自己的样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可偏偏,那日来城楼底下围观的百姓,除了一睹圣颜,也有许多都是冲着看一眼白羡鱼去的!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一群乡巴佬!
巧儿眼睛一转,道:“可奴婢还知道白羡鱼要送什么东西,殿下可以拿出更好的,打打她的脸!”
李长宁有了点兴趣,“什么东西?”
“奴婢听白羡鱼亲口说的,她想送自己画的画。”
李长宁眉心皱深,“自己作画送?”
“正是。”
白羡鱼的画她虽没见过,却也听说过。
“……卢溪的画倒是作的不错,若是她能为本公主画一副,署上本公主的名,倒是可以打压打压白羡鱼的嚣张气焰。”
巧儿笑道:“正是。”
可李长宁还不满意,“这样未免太便宜她!”
“那殿下想要如何,只要殿下开口,白羡鱼那里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帮您做好一切!”
“你好大的口气。”李长宁“啪啪”两下,拍红了她的脸,“你说说,我之前对你做了不少不好的事,现在你这么积极地帮我……”
她嗤了下,“难不成是想联合白羡鱼一起陷害我?”
巧儿脸色一变,“殿下误会了,奴婢怎么可能会联合白羡鱼骗您!公主您是千金之躯,奴婢自知得罪了公主您,所以才想尽法子想要公主既往不咎,若是公主您和奴婢置气,捏死奴婢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
“白羡鱼怎可比得上公主您!良禽择木而栖,奴婢虽难堪大用,但也有些利用价值,只希望殿下日后念及旧情,放奴婢一条生路就好。”
她说的口干舌燥,李长宁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才收回眼神,“算你识相。”
思索片刻,李长宁朝她招手,“你过来,我和你说说。”
巧儿附耳过去,听完之后大喜,“殿下果真聪慧极了!奴婢定会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李长宁心情好了不少,这是她来长公主府以来身心最为畅快的时候,连续不断地被人训斥,还都是为了白羡鱼,她几乎要崩溃。
“你若是做好了,以后我便向姑母要了你,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也不用担心白羡鱼报复你。”
巧儿面色一僵。
她是想利用李长宁和白羡鱼针锋相对,她好渔翁得利,却不想在李长宁身边担惊受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命!
“怎么,你不愿意?”少女的声音有些阴冷。
“愿意!愿意!”巧儿连忙磕头以示忠心。
“哼,滚吧。”
“是,殿下!”
李长宁不再搭理她,而是手写了一封信,令人送出去。
卢溪接到信后,激动地将信摁碎了。
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丫鬟服侍了,除了送水的丫鬟,平常也没有丫鬟走动。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这个世界上,她只能相信自己。
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仿造白羡鱼的字迹画迹,那便只有她!
她模仿白羡鱼,不仅仅是在衣裳钗环,还有字迹画迹,甚至爱好。
卢溪从抽屉中找出了一幅白羡鱼的画的牡丹图。
这是白羡鱼两年前所画,作为礼物送给了朝臣的夫人,她想办法买了来。
日日挂着看着,临摹勾勒,从起笔到落笔,每一笔她都练习了上百次,好在她有些天赋,现在画出来,也很是相似。
她找来了七公主要的东西,开始作画。
白羡鱼也在作画,她画的是并蒂莲,作为七夕呈给帝后的礼物,再合适不过。
虽然有些手生,可白羡鱼还是很快就画好了。
她满意地点头,“绿珠,帮我挂起,等墨迹干了,收在锦盒当中,仔细锁好了,等灯宴再拿出来。”
“是!”
绿珠接了过去,过了不久,墨迹干了,她熟练地封存好,给锦盒上了锁。
这时白离叫了她一声,“绿珠,小姐要你过去。”
绿珠应了声,左右看了看,“巧儿,你把锦盒收好,放在安全的位置。”
说完,她带着钥匙走了。
巧儿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是。”
锦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木质泛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她看了眼上了锁的孔眼,蔑视道:“以为上了锁就安全了吗?”
过了一日,这盒子就到了李长宁手中,早有工匠在那等候,撬开了锁取出了画,又拿出另一个锦盒,将画原原本本地放了进去……
李长宁亲眼看着东西放进去,才扬起下巴,“行了,给她放回去。”
巧儿激动不已:“是,殿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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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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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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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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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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