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渊沉顿片刻,“嗯。”
白羡鱼送走了白檀深等人,独自站在院中赏花。
绿珠带着丫鬟清点完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了,这才过来,“小姐,这回几位公子给您带了不少物件呢,您现在要不要去瞧一瞧?”
“先放着吧。”白羡鱼不知在想什么,“白离,你过来一下。”
白离应声而来,“小姐有何吩咐?”
白羡鱼脑海中闪过方才的场景,男人眼底讳莫如深,隐藏了诸多看不懂的东西。
“我怀疑大哥三哥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这段时日派人在府上听听风声,若是朝堂内有什么涉及他二人的,也来告诉我。”
“是,属下立刻便安排人,若有消息定会及时告诉小姐您的。”
“嗯,小心点,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白离抱拳:“是,小姐放心。”
“行,那你就去吧。”白羡鱼转过身,轻轻吁了口气,“但愿只是我多疑了。”
绿珠安慰道:“小姐应是许久没有见着公子他们,这才忧思难解,公子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就算是有事瞒着小姐您,那想必也是好事,想给小姐您一个惊喜!”
“嗯。”
白羡鱼指尖还残留着花瓣的馨软,正欲往房间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斥责打骂声。
她顿了顿,“绿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没过多久,绿珠快步走来了,手指在小腹前方交握,“是从刚才公子他们泡温泉的地方传出来的,好像是七公主手下的人。”
“李长宁?”白羡鱼声音抬高了些,“她的人怎么会去那?”
“我听那个骂人的丫鬟说,好像是七公主请二皇子他们来长公主府泡温泉,结果两头都没办好,长公主那不许,二皇子他们不来,白白准备一场,正不知该如何复命,所以才起了内讧。”
“泡温泉?”
“是啊,七公主知道公子他们来了,心里似乎有些不顺畅,就想邀请二皇子他们来,也撑撑场面。”绿珠总结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种事情也要争出什么。
李长宁当真是闲。
白羡鱼顿时兴致缺缺,“原来是这样,不用管她们。”
绿珠点点头,跟在白羡鱼身后。
忽然,少女脚步一顿,绿珠没看路,差点撞上去,她疑惑地歪着头,“小姐,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白羡鱼若有所思,“我记得谢行蕴和我说过,李长宁的住处很偏。”
原来还是养狗的地方,一只狗叫就很烦了,一群狗更不必说,所以这个“很偏”应该是实打实的偏。
“是的,奴婢听说和咱们这离了好远呢,便是要坐轿子都得坐好久。”
“那你说,她是怎么知道哥哥他们去泡温泉了的。”
绿珠一愣,被问住了。
是啊,七公主的住处离她们这隔着很远,她是怎么知道的!
白羡鱼分析道:“你方才说那丫鬟骂她们两头都办砸了,说明她们已经去找过二皇子和长公主了,二皇子的住处离长公主府可不近,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两个时辰。”
“而去掉这两个时辰,我哥哥他们刚来我院子不久。”白羡鱼语调逐渐冷然,“这说明有人在我哥哥他们来的时候离开,去给李长宁通风报信了,所以现在那些丫鬟才能收到来自二皇子他们的消息。”
绿珠顺着白羡鱼的说话理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李长宁被禁足,她身边都是丫鬟,不大可能会派人时刻盯着长公主府会来什么人。
可是她居然还能花这么多时间去请人,公子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李长宁身边的丫鬟便在抱怨请不到人。
这……难道!
白羡鱼看了眼四周,白离接到她的眼神,从树上跳下来,抱拳道:“小姐。”
“这附近有陌生人来过吗?”
白离回忆了一会儿,肯定道:“没有,在小姐您的院子里走动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不管是侍卫还是丫鬟,周围也没有,如果有可疑之人,属下定能察觉。”
白羡鱼颔首,云淡风轻道:“那就是院里的人了。”
绿珠惊讶地瞪大眼,“我们院子里总共才这么几个人,加上送膳食的仆妇还有长公主府的侍卫,也不多,七公主是怎么安排了人进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谁。”白羡鱼停顿一秒,继续道:“还有李长宁到底想做什么。”
长秋殿。
夜色渐晚,李长宁不耐烦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两只眼睛盯着回来的几个丫鬟,“人呢?”
没有人敢先开口。
“人呢!”李长宁拔下自己的钗子,直接丢过去!
几个丫鬟顿时吓成一团,“殿下,没有请到二皇子殿下他们,长,长公主那也……”
“也没答应?”李长宁冷笑,“所以你们一下午,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嗯?”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派了人去送您的请柬,可是二皇子说他约了友人,三皇子说是染了风寒,闭门不出,四皇子也找不见人啊!”
李长宁又问:“那我皇兄呢?”
丫鬟们自然是知道她问的是谁,正是知道,因此更加犹豫,“五皇子殿下说,说他……”
“说什么?哑巴了?要不要看看真正的哑巴是什么样子的?”李长宁咬牙切齿。
等这么久,她几个皇兄居然一个都没来!
她以为,至少她哥哥要来的!
不,她嫡兄定是有事,才没来,不然他一定会来的!
白羡鱼有宠她的哥哥,她也有!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丫鬟狠狠吞了口唾沫,“五皇子殿下说,说他不想看到您……”
后面几个字细若蚊喃,可好像在李长宁耳边扩大了数十倍,震耳欲聋。
李长宁忽然笑了,“你再说一遍。”
这声音近乎温柔,和她的表情配起来,有种诡异的阴柔感。
丫鬟不知所措,呆呆愣愣地又复述一遍。
“来人啊!”李长宁当即变脸,“把这个说谎的贱人拖出去掌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下!”
“是!”
“殿下,殿下放过我吧殿下!”带着哭腔的女声凄厉非常,可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
李长宁斥骂完,又转头看向其余几个跪着的丫鬟,“你们听到的也是这样?嗯?”
“不是不是!我们听到五皇子说,说,说他自己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赶来,这才没有来!”
“对对对,五皇子是这样说的,他还说要是有时间,一定会来为公主您撑腰的!”
“没错,我们都看得出来五皇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十分宠爱公主您,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们定不会推辞的!”
李长宁傲慢地扬起下巴,“是吗?你们都听到了。”
丫鬟们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她们知道,走错了一步,就是死!
没有沉默多久,她们就马上有人开口了,要是不马上回答,怕是眼前这人又要变脸,“都听到了,殿下。”
良久,李长宁轻蔑地笑了笑,“不错,耳朵挺好使的。”
回话的丫鬟打了个寒噤,耳朵那处的温度霎时凉透了。
“你,去领赏吧,其他几个人,来给我揉揉腿。”
“是,殿下!”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李长宁躺上美人榻,眼里的寒光尖锐入骨。
她哥向来疼她,要不是因为白羡鱼,她哥才不会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所以,一切都怪白羡鱼!
“走着瞧吧,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翌日。
白羡鱼尚在被窝当中,就听得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小姐小姐,快醒醒!”
“……怎么了。”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困意笼罩全身。
“长公主殿下来了!”
白羡鱼头脑停顿了几秒,愣愣睁开眼睛,杏眸朦胧,“长公主?”
半刻钟后,白羡鱼发钗齐整,收拾妥当了,才去寻静安长公主。
身穿浅绿色百蝶锦绣宫裙的女子身姿优雅,正小口喝着一碗清粥。
白羡鱼见多了静安长公主张扬的衣裙,却少见她穿这样素雅的颜色,绿裙白粥,清冷起来的眉眼和谢行蕴竟然神似非常。
她不由得怔了一下,直到静安长公主发现了她的存在,擦了擦唇角,问:“你站在那做什么?”
白羡鱼回神,“臣女……”
“行了,直接过来,不用行礼了。”静安长公主态度温和,“先用早膳,用完我们出府。”
“出府?”白羡鱼顿了两秒,“殿下要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羡鱼心中奇怪,喝粥的时候不断回想自己来长公主府都做了些什么,可仔细想了一圈,倒也没有想到什么,索性就不想了。
总之静安长公主亲自来了她的院子里和她一道用膳,她也不好推脱。
用完膳,静安长公主自然而然地挽住她的胳膊,“从你这走出去,差不多就算消食了,上了马车也不会不适。”
这下不仅白羡鱼震惊了,绿珠也震惊了,傻乎乎地看着静安长公主拉着她家小姐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眶。
白离同样跟在后头,紧皱着眉,“这静安长公主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易容成了她?”
绿珠惊奇道:“易容不是话本里才有的东西吗?”
“话本里的东西都来自现实,我从前和我师父见过不少会易容的侠客,不过大都比较粗制滥造,传闻世间有一位叫做‘千面’的大师,可以做出最完美无缺的面具,戴上之人除非用特殊手段,否则自己都不能取下。”
“真有这么神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为妙。”白离说着加快脚步,暗中观察着静安长公主。
静安长公主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白离怀疑易容了,比起其他人的惊诧,她的反应很寻常,“我听说你二哥也做了不少姑娘家的生意?”
白羡鱼不知为何话题忽然转到她二哥,但也点了点头,“对,是有不少。”
“都有哪些?”
“胭脂铺子,香料铺子,成衣铺子,还有首饰钗环珠宝之类。”
静安长公主并不意外,“挺多的,那你寻常用的都是自家的?”
白羡鱼神色莫名,“是。”
自己家便有,而且比大多数铺子的东西都好,自是不必再去花时间逛别家的铺子,二哥有了新的宝贝,第一件事也是送回家里,让她先挑,她虽买过别的铺子的东西,可也是少数情况。
静安长公主继续说:“那你到我的铺子买过东西吗?”
白羡鱼怔住,“您的铺子?”
她上辈子管家管的是侯府的账,而静安长公主府上的账本似乎是由果盈派人去管的,故而也不大清楚长公主名下的田地铺子。
不过应当比侯府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能是远超。
静安长公主淡淡点头,“买过吗?”
“不知道。”白羡鱼记不大清,她在外头买东西,都是看合不合眼缘,也不会看铺子的主人是谁。
“没关系。”
白羡鱼被她的回答弄得茫然了一瞬,可紧接着她的声音又在马车内响起。
“今日就让你买个够。”静安长公主轻描淡写道:“看到后面那几辆马车了吗?”
白羡鱼一出长公主府就看到了,“嗯嗯。”
“你买,但算在我的账上,后面几辆马车,你今日得装满了,否则不能回去。”
白羡鱼:“……”
她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要求!
不装满不能回去,静安长公主这是要带她去把她的铺子搬空吗……wWW.ΧìǔΜЬ.CǒΜ
况且她好像也不缺什么。
静安长公主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你现在便好好想想需要些什么吧。”
白羡鱼……更想不出了。
可马车很快便进城,压根就没有给白羡鱼什么思考的时间。
昨日哥哥们送了一堆东西,正愁用不完,今日长公主居然也要送她!
长公主府的马车一进城,就受到了众多人的关注。
“这么一连串马车都是长公主府的,是长公主殿下坐在里面吗?”
“定然是,最前面那一辆应该就是。”
风浪扬起马车帘幕。
有人惊讶开口,“欸你们看,是长公主殿下,她身边还坐了一位姑娘!”
“那是白羡鱼吧!听说白羡鱼已经搬进了长公主府了。”
“肯定不是,听说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好,怎么会一同逛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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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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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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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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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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