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鱼浅勾了勾唇,眼神戏谑。
那眼神似乎在说,尽管来。Χiυmъ.cοΜ
“小姐,我们人齐了,那我等就先行一步,将这些东西送去将军府了。”收拾妥当的店铺伙计哈着腰,“小姐您看看还需不需要些什么?”
白羡鱼略顿了顿道:“不必送去将军府了,送去长公主府吧。”
伙计愣了愣,人群议论纷纷。
“听说长公主十分喜欢红珊瑚,有不少至宝呢!原来白羡鱼是送给长公主啊。”
“也是,毕竟马上就要嫁过去了,关系是得搞好。”
白羡鱼选这些东西送去,只是为了感谢长公主帮了她的忙,即便她从前再多不好的地方,这一次也是实打实地帮了她,故而才投其所好。
虽不是为了“讨好未来婆母”这样的理由,可一会儿也是要人搬去长公主府的,少不得被很多人见着,伙计问了她便答了,遮遮掩掩倒也没必要,总归是要传出去的。
可落在卢溪眼中就不是这样的了。
等到白羡鱼走后,余嬷嬷方才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走向卢溪,心有余悸道:“差点就被发现了,这个白羡鱼啊,心思深着呢,第二日给她上课,她便挑明了问我是谁派去的。”
卢溪冷笑一声,表情阴柔:“肯定厉害,先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谢行蕴非她不娶,现在又想把长公主也拉到她那一边,是我小瞧了她。”
今日之事对余嬷嬷的冲击力着实有些大,看着白羡鱼被这么多人簇拥,原本应承了卢溪的事,她有点打退堂鼓。
“溪儿,你看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先不说我能不能找到机会,把白羡鱼带去无人的地方,就算带去了,她手上要是有伤……”她打了个寒噤,不明觉厉,“我听说白羡鱼是谢家侯爷连续数十日登门求娶,才求得的,到时候我要怎么交代?”
卢溪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奶娘未免太懦弱了,不过是一些惩罚罢了,你不是说白羡鱼经常犯错吗?给点惩罚怎么了?”
余嬷嬷心虚地左顾右盼,“那罚了之后……”
“烦死了。”
周围喧闹非常,所有人仿佛都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
大庭广众之下,卢溪还要维持表面的形象,声音小,可带着股狠劲,“奶娘住在宫里,可知道七公主最近在做何事?”
余嬷嬷眼睛蓦然迸射出兴奋的光,“七公主这些日子一直被安贵妃看着,带在身边管教,若是等她得了空闲,知道白羡鱼在长公主府,那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卢溪阴狠地勾笑,下一刻面容恢复如常,“那嬷嬷,就找个机会告诉她吧。有了七公主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
静安长公主并不是个喜欢到处游山玩水的人,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待在长公主府。
红珊瑚礼一到府上,便有人向果盈通报了。
果盈怔了一下,弯腰道:“殿下,白家姑娘给您送了礼,现在已经到咱们府上了。”
说完,她递过去一张礼单。
静安长公主扫了一眼,唇瓣微扬,看着是高兴的,“是我喜欢的,她倒是客气。”
她甚少帮人,也没有什么人敢让她帮忙,是以很少收到什么谢礼。
“奴婢瞧着白家姑娘是个好性子,恩怨分明,落落大方,京都里的贵女当中,还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静安长公主侧卧在美人榻上,长长宫裙的流苏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殷红的一片,一双丹凤眼尾端上挑,带着几分高傲,像是已涅槃的凤。
她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果盈的话,良久才点头,“确实。”
果盈有些诧异地望着静安长公主,后者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话打脸,无比自然道:“你让人那两盆红珊瑚树搬来我房里吧。”
果盈点点头,就听到外面一声,“殿下,白家小姐求见!”
静安长公主轻抬手腕,“让她进来吧。”
白羡鱼进去,绿珠和白离两人就在殿外等候。
不消半刻钟,她出来的时候手上便拿着通行令。
绿珠惊讶着笑起来,“小姐,您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白羡鱼尽管早就料到花不了多少功夫,可进去的时候,静安长公主直接便砸下来一句,心情颇好道:“想要什么,随便提。”
于是,她这次也没有解释理由,静安长公主便直接手写了封通行令给她。
看了眼这通行令,白羡鱼简单解释了下,接着交给白离,“派几个忠心的,去南诏调查,切勿被人发现。”
白离接过,“是,小姐!”
白羡鱼回到了院子里,便让绿珠帮忙,两人开始裁剪布料。
绿珠不解询问,“小姐,不用先画图纸吗?我看旁的娘子都是先画图纸然后再做的。”
少女动作一顿,口气轻松,“对,是要先画图纸。”
绿珠:“……”
早前她不知道画了多少图纸,每一笔每一划都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早就熟稔于心了。
可绿珠不知她是重生来的。
不过少年谢行蕴的身形和青年谢行蕴的身形也有些差别。
白羡鱼直接跳过了这一层,反正这件袍子也活不久,干嘛去费那个功夫。
绿珠殷勤地拿来纸和笔,兔子镇纸将宣纸铺展开来。
白羡鱼用毛笔蘸了蘸墨水,随便勾画了几笔,绿珠瞪大了眼睛,“小姐,您这个手法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哪奇怪?”她活动了下手腕,又落下一笔。
“感觉很熟练,又有点别扭。”
白羡鱼面不改色,“从前都是作画,第一回画这样的,难免有些生疏。”
生疏是给她看的,所以才有了故意而为的别扭。
绿珠信了,点点头,夸赞道:“小姐这图纸画的真好!”
她说的是实话,没过多久,袍子的雏形便出现在两人面前,贵气凛然,挺括不凡!
可以想象地出,男子穿上之后有多么俊美。
白羡鱼觉着画的差不多了,便停下笔,把画放在一旁晾干。
……
谢行蕴乘着月色回到府上时,本想先洗漱一番再去寻白羡鱼,可当他踏入房间,就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动静。
他顿住,微勾了唇。
房内没有燃灯,好在月色通明,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
白羡鱼身子有些发颤,心中的躁意尽数发泄在了谢行蕴的衣袍上,手指蜷缩,将上好的布料抓出了褶皱。
这样的反应比起之前的心绞痛已经好了许多,可也并不轻松。
脚步声自外间响起,谢行蕴行至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似染上一层银霜,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如同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神秘高冷。
他唇边本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对上她的眼眸时消散了去,剑眉拧起,“怎么了?”
少女用一双水杏儿眸定定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埋怨地小声道:“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谢行蕴浓密的长睫微低,瞥了眼她身侧的他的衣裳,似是明白了什么。
谷遇说,情蛊成熟之后便会催生依赖,越是成熟,越是厉害。
想来是她在她不在的时候,情蛊又犯了,所以才会跑到他的屋子里来,或许有他的气息在的地方,能缓解一下。
“有些事情耽搁了。”
谢行蕴将她死死拽着的衣服扯出,然后将她抱入怀里。
白羡鱼没忍住,主动吻上他的唇,膝盖跪在他两侧,她穿着白日里的衣服,洁白如栀子花的长裙如云一般落在他玄色长裤上,谢行蕴往后仰倒,滚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腰窝。
这是一个予取予夺的姿势。
白羡鱼体力还是不行,吻了一小会儿,尽管有逐渐舒适的身体做支撑,可也不得不停下喘气。
谢行蕴当即反客为主,顺平她的发,压着她好生吻了一番。
白羡鱼两只手一上一下放在他的肩背上,雪色的脖子在夜里如同纯洁的雪莲,男人的手放在她的侧颈,像是在把玩一件瓷器。
不知道吻了多久,白羡鱼才彻底压下了那份躁动,察觉到谢行蕴的手有探入的趋势,她面无表情地抓住,侧过脸,淡笑道:“谢行蕴,你是不是还没有沐浴?”
谢行蕴动作一顿,两臂撑在她耳侧,眼神像是在审视。
男人似乎哪里都是热意充盈的,两条铁臂也不例外,如同烙铁一般在她耳廓释放着热气,很快白羡鱼的耳朵便红了,她怕谢行蕴看出什么,便抓着他的小臂,轻皱了皱鼻子,“身上有汗味。”
他的手臂肌肉隆起之处,简直有少女两个手臂这么大,白羡鱼的手握上去,冰冰凉凉的,像一条白色的绸缎。
“嗯。”谢行蕴不作他想,“我先去沐浴。”
“嗯。”
末了,白羡鱼就等着谢行蕴走。
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谢行蕴还是没有起身,就着这个姿势低头望着她,黑眸沉着。
白羡鱼伸出手指催了一下他,“不去吗?”
谢行蕴两臂微弯,肩膀盖住她单薄的肩,嗓音低沉:“去。”
去就去。
为什么还不走?
这样看着她,难道是想要她帮他洗吗?
白羡鱼心道,她绝对不会答应的,之前她不知道自己中了蛊,基本对谢行蕴百依百顺,现在他提,她不会帮的。
她现在只想趁着谢行蕴沐浴的功夫跑回自己的院子,反正蛊的作用也过了,她这个晚上也不会再闹一次了。
然后她耳垂一痛,潮热的气息夹着男人略显粗哑的声调,“想洗冷水。”
白羡鱼下意识就想回:洗冷水就洗冷水吧,赶紧去。
可她话到嘴边,忽然回忆起什么。
好像是她说过不准他洗冷水的,做戏做全套,白羡鱼就势拍拍他的俊脸,认真建议道:“要是实在难受,便洗吧,不然兑点热水也可以,泡温泉也行。”
谢行蕴手肘撑着床板,坚硬滚烫的胸膛带着强烈的侵袭气息,沉甸甸向着她压来。
白羡鱼双手抵在胸前,侧头避开,“你干嘛?”
“亲我一下。”
白羡鱼疑惑地转头看他。
谢行蕴哑着声音重复一遍,“喉结。”
白羡鱼见他执着的神色,好像她不亲他就不起身似乎,便撑起上半身,轻咬了一下,“怎么突然要我亲你?”
谢行蕴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覆上来的一瞬间,似乎从尾椎骨蹿出一阵激灵,直冲天灵盖。
他的嗓音更低哑了,“刺激一下。”
白羡鱼:“?”
谢行蕴眸底划过得逞的笑,能感觉到身体的肌肉更加紧绷了,他立即翻身下床,径直往盥室去。
白羡鱼愣了一下,才有些反应过来。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反应过来。
少年人的身体,就是容易冲动。
白羡鱼不自觉地想,还好她悬崖勒马,看清了谷遇和谢行蕴的计谋,否则傻乎乎嫁过去,说不定以谢行蕴这冲冷水澡的频率,她嫁过去没多久就要有身孕了。
她从前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变化。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现在是可以怀孕的。
白羡鱼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上鞋往门外走,夜色正浓,也不知道傅院判什么时候才能配好药。
许是因为自幼失去父母,她对于血脉亲情看得极重。
便是从前胡搅蛮缠的祖母,她也曾经试图得到她的宠爱。
若是有了孩子,她定舍不得打落。
幸亏当初在梁州时她和谢行蕴没有实质性的接触,若是铸下大错,以她那时候的状态,兴许怀了谢行蕴的孩子还会很高兴。
那即便到了现在她知道了事情的因果,也有些难办了。
白羡鱼暗自松口气,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院子,快速沐浴更衣,合衣入睡。
谢行蕴从盥室出来时,只余一室月光,只有略显凌乱的被褥提醒他白羡鱼来过的痕迹。
他沉了眸子,缓步走近。
她都来了……为何还要走?
难道……
忽然,冷风随着窗户间隙吹起了一封信的边角。
有镇纸压着,才没被吹落。
谢行蕴一顿,带着潮湿气息的手拿起,垂眼看去。
看完之后,他的表情好了许多。
“……原来是怕我又去冲澡,所以才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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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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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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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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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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