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鱼打定了主意要弄清楚画上两枚印章痕,因此便让巧匠按照这痕迹,打磨了一块印章出来。
随身带着,这样便不用带着画请人来辨。
痕迹在宣纸上出现后,静安长公主陷入深思,“这是什么野兽?”
白羡鱼摇摇头,“这只占了整个印章的六分之一,倒也找出来不少相似的。”
“长公主殿下可曾见过?”
“你这样问,难不成我应该见过?”
“我曾经很小的时候在一位宫妃手里见过,就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可她是后宫之人,所以我想问问长公主您有没有见过。”
静安长公主顿了几秒,若有所思,“宫妃的私章吗。”
她拿起宣纸,扯平了,不疾不徐道:“你坐下罢,别站着。”
白羡鱼顺势坐下。
她开始剥瓜子吃,瓜子壳快堆成一座小山了,静安长公主才放下,她瞥了眼少女手边的东西,问道:“你这枚印章是复刻的?”
“对,因为原来印章痕迹在的地方,不大方便随身携带。”
静安长公主摇摇头,“痕迹太少了,况且我没见过几个宫妃的私章,兄长那些妃子,我也没有交好的。”
“那宫里有哪些才情好的妃子?私章刻了总要用吧。”白羡鱼开始假设,“这样威猛的图案,又或许是哪个武将家的女儿?”
静安长公主脑海中闪过几个人选,她皱了下眉,道:“这样吧,反正我闲来无事,明日我便进宫,一个个给你瞧瞧。”
白羡鱼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她和绿珠对视一眼,“殿下辛劳,其实只要殿下告诉我这些人,我也可以自己去寻。”
静安长公主嗤了声,“这有什么辛劳的,直接一个宫殿一个宫殿,沿着皇城走个遍不就行了,就当散步了。”
说着她便吩咐果盈,“你现在就去给我传令,明日清晨我要入宫,让所有妃子都带着自己所有的私章,在宫殿门口等着我,谁要浪费了我的时间,我要谁好看。”
白羡鱼:“……”
绿珠:“……”好简单粗暴。
果盈习以为常,“是,殿下。”
静安长公主嘱咐完毕,看向白羡鱼,语气颇有几分邀功的得意,“这下行了吗?”
白羡鱼点点头,露出一点真心的笑,“多谢殿下。”
“自家人不必客气。”静安长公主淡淡道:“你在这里住的如何?有哪些不习惯的?”
“都挺习惯的。”
“嗯,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派人告诉果盈便可。”
“好。”
走出留香殿,绿珠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小姐,不敢相信,长公主居然真的帮了您。”
白离也很意外,“她甚至都没有问小姐您为什么要找这枚印章。”
“对!刚才长公主叫果盈姑姑的时候,眼神凉飕飕的,照以前的传闻,奴婢还以为长公主忽然变卦了。”
白羡鱼笑笑,“我来这就是知道,她会帮我的,不过我是打算让许嫔照着长公主给的名单暗中查查,若是都没有,再全部查探查探,但要多花些时日,毕竟无缘无故找私章,也有些引人怀疑,但长公主会选择自己帮我找,这让我也有点意外,不过省去了很多麻烦就是了。”
“为什么她会帮您呀?”
“因为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半个侯府人。”而静安长公主尤其护短。
绿珠犹豫道:“那长公主殿下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不是也会惹人怀疑吗?”
白离笑着摇头:“这不正符合了长公主的作风吗?她要是想看人的私章还要避人耳目的,这才引人怀疑吧。毕竟长公主殿下以前也做了不少一时兴起的事,再多这么一件也没什么。”
白羡鱼点点头表示认同。
“绿珠,叫人备马车,我们出去一趟,再和果盈姑姑说一声。”
绿珠嗯了声,笑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呀?”
白羡鱼想到谢行蕴的话,目光微敛,“去买点做袍子的材料。”
“小姐要做袍子吗?”绿珠惊讶地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对啊。”
“小姐您什么时候学会做袍子了?”
“没学会,但照着书学应当也不难吧。”
绿珠收起因为惊讶下压的下巴,“哦哦”了声,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在想小姐什么时候学了这样的手艺呢。”
白羡鱼勾了勾唇,谢行蕴想要的袍子,是她没有做完的。
那件袍子耗时了好几年,从她开始学算起,到销毁了它,大概有四年吧。
人总是留恋逝去的东西,就像那件紫金袍。
现在想想她觉得有些好笑。
那时候三催四请,谢行蕴才答应了让她做。现在她倒是嫌麻烦,谢行蕴却执意要。
不过这一次她做,是为了自己。
几人来到街上,没用多久的时间就找到了所需要的材料。
白羡鱼看着熟悉的面料,正要离开,就见绿珠惊讶地叫了一声,“小姐,那是不是谷遇公子!”
白羡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谷遇。
和那日不同,谷遇看起来体面许多,不过腿不知道怎么了,打上了绷带,胸前也鼓鼓胀胀的,衣服缝隙里面隐约可以看到白色。
这是受伤了。
白离奇怪道:“谷公子被人打了?这京都还有谁能打他?”
白羡鱼心道,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吧。
谷遇明面上虽和谢行蕴来往不多,可有心观察的人,也应该知道两人的好友关系。
或许就是谢行蕴打的。
那日看到谷遇,他便尤其狼狈,兴许是和谢行蕴起了争执。
白羡鱼想到这层,眸底划过一抹深思,“是在争执什么呢。”
她看了眼谷遇,突然出声,“谷遇!”
谷遇吓了一跳,他怎么听到了白羡鱼的声音。
“谷遇。”
又是一声,不过这一声已经小了许多,谷遇这下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步伐僵硬地转头,“白羡鱼。”
白羡鱼轻扫了他一眼,“好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谷遇心道,只是闲聊,淡定一些,既然谢行蕴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不能拖后腿。
“买些药材,我带来的药材不够了。”
“嗯。”白羡鱼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眼他手里的药包,“那日我看到你被人绑走,还准备去救你,不过我发现那好像是谢行蕴府上的人……”
她话语一顿,谷遇心脏骤停,心里已经惊涛骇浪。
她看到了他被谢行蕴绑去了府里,然后呢,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白羡鱼看了眼他走神又有些飘忽的表情,心里凉到了底。
难不成……谷遇是为了她中蛊的事情来的京都?
而谢行蕴,制止了他。
“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朋友一场,我可以帮你报仇。”她语气淡淡。
谷遇强自镇定,“是我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掉下来,所以摔伤了。”
“哪座山?”
谷遇对京都并不熟悉,听到白羡鱼这么刨根问底,还一脸关心的看他,他有些慌神,其实他平时还是挺波澜不惊的,可是他心虚了太久,尽管白羡鱼没有问什么问题,他还是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谷遇正想再找个理由企图蒙混过关,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眼神冷漠的很。
他认识白羡鱼到现在,还没见过白羡鱼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哑然。
可刚才好像是他的错觉,因为一眨眼,白羡鱼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样,“既然不是被人打的就好,下回采药的时候,记得小心点。”
谷遇盯着她看了良久,然后才放松下来,笑着点头。
应该没有发现吧,他心道。
白羡鱼说完,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绿珠也跟着坐下来,“小姐,我们现在直接回府吗?”
“嗯。”
白羡鱼撩了撩衣摆,裙尾落在锦座上。
“小姐,您说谷公子是在哪座山掉下来的?他话没有说完,弄的奴婢好好奇啊。”
绿珠是闲着无聊,便找点话题来聊。
白羡鱼轻飘飘地靠着车壁,“梦里的山。”
“什么山?”
绿珠没听明白。
白羡鱼没什么力气再解释,当疼痛来袭时,难以抑制的思念也随之而来,像是凶猛的浪潮。
她神色寡淡,从容拿起一颗服下。
若是心里没有鬼,直接说他的伤和谢行蕴有关不就行了,编了个蹩脚的借口,也是为了在他面前遮掩一些事。
还有什么事情能将她,谢行蕴还有谷遇联系在一起呢。
“白离。”
白离放慢了马车,笑问道:“什么事,小姐?”
“帮我查查谷遇在南诏的事情,小心些,通行令我会想办法弄来。”
白离恭敬道:“是。”
因为外敌忧患,南诏位于边境,对外关卡很严,只有南诏内有权势的人,才能批下通行令,当然像武宣帝那样级别的,自然大夔之内都畅通无阻。
她是不能通过谢行蕴拿到通行令,可长公主府里还有位南诏王的儿媳。
想到等会儿又要去找长公主,白羡鱼顿了片刻,“白离,拐个弯,我们去珍宝阁。”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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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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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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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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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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